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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好。”主脑语调温柔,“其实这只是一天,那些景象也只是日数据的一小部分。”
&esp;&esp;那时世界上有接近百亿人,它还有的是资料。
&esp;&esp;阮立杰瘫在金属桶的旁边,用鼻子使劲鼓着气。金属桶里还塞着没烧完的燃料——碎纸、破布,枯叶和树枝,其中还有不少不该在出现在里面的燃料。电子产品的残骸躺在灰烬里,被烧得变了形,它的电池应该放出了足够的毒烟。无论是谁曾经在这取暖,“今天”对于他或她来说绝对不会是个好日子。
&esp;&esp;主脑不带情绪地收回视线,安静地等待。
&esp;&esp;它向来非常有耐心,耐心得像驻守在田地里的稻草人,或者用水慢慢煮蛤蜊的厨师。它只需要等阮立杰微微张开壳子,彻底暴露出可以被攻击的弱点,随后再好好料理。
&esp;&esp;“我不想再看了。”阮立杰喘了会儿气,“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我看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不会背叛亦步的。”
&esp;&esp;他语调飘忽,像是刚把自己乱七八糟的精神拼合到一起。
&esp;&esp;“我们在做正确的事情,我们在做正确的事情……”随即他小声重复,试图安慰自己。
&esp;&esp;“我可以让你在这里待很久,一个月,一年。”主脑温和地继续,“不过我不会那么做。”
&esp;&esp;若没有好好掌握火候,痛苦反而能变成感情的催化剂,自己必须懂得见好就收。阮立杰开始有了动摇的迹象,是时候进行下一阶段了。
&esp;&esp;阮闲是真的有点不舒服。
&esp;&esp;除去精神上的不快,他饿得不轻。自从来了主脑这边,自己就喝了一杯冷牛奶,吃了几块不顶饱的点心。阮闲开始后悔丢掉那个热狗了,就算是假象,它至少能安慰安慰他的脑子。
&esp;&esp;不过这些不适眼下倒成了助力,他表达出的烦躁情绪格外有说服力。
&esp;&esp;主脑看起来打算换个策略,阮闲也相信自己已经看过了最糟的部分——若是看得太多,导致他开始出现精神上的麻木,对于主脑来说,那才是得不偿失。
&esp;&esp;“我饿了。”他直白地表示,语气不怎么好。
&esp;&esp;既然对方想要用这副样子骗他亲近,他可以顺水推舟,趁机增加交流次数。只要给出合适的问题,他有自信捞到想要的情报。不过既然对方是主脑,说不准会算到这一点……
&esp;&esp;必须尽快做出决策,他饿着肚子想道。
&esp;&esp;根据刚才的情报看来,自己所拥有的资料只有“2100年12月31日”这一天内的情报。并且他无法主动控制自己的去向,手段实在有限。
&esp;&esp;自己故意被抓,说到底也是藏了寻找更好解法的心思,可惜状况比阮闲想象的还要糟糕——开始的计划很顺利,主脑的确没有直接毁灭他的身体,或粉碎他的脑。然而接下来它选择把他的精神关了起来,别说偷资料,自己连真实世界都摸不到。
&esp;&esp;……只有毁灭前的一天。
&esp;&esp;而他要解决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麻烦——摸清楚主脑的动机,以及彻底掀翻这个棋盘的方法。
&esp;&esp;接下来要怎么诱导呢?要不要多抓上主脑这条线?将它赶走还是让它留下?
&esp;&esp;阮闲忍不住皱起眉,主脑用唐亦步的脸冲他笑了笑。
&esp;&esp;“你会没事的。”它说,“这里就像你们体会过的‘梦境’……不用否定,你一定在玻璃花房体验过。外面的时间其实没过多久,你不会真的饿死,只是心理作用。”
&esp;&esp;阮闲仔细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里突然有点发酸。
&esp;&esp;他本以为自己能够理性地对待这件事,沉稳地处理这份感情——他几乎在用做试验的谨慎态度对待它,它终究还是无视了他的控制。
&esp;&esp;阮闲下意识想和唐亦步商量下眼下的问题,可当他举起手时,甚至摸不到左耳上的耳钉。
&esp;&esp;主脑肯定会阴暗面
&esp;&esp;都是报应。
&esp;&esp;他准是饿晕了头,才开始考虑唐亦步有没有吃饭这种愚蠢的问题。阮闲在十分钟后想了想,认定哪怕主脑打到家门口,唐亦步也能做到叼着面包去应战,说不准还能挤出时间多抹两层花生酱。
&esp;&esp;想到花生酱,他更饿了,脾气也越发暴躁。
&esp;&esp;最后一点宝贵的自由浪费在了猜测唐亦步的伙食上——要是阮闲还能操纵自己的身体,肯定要往桌子上来两拳。
&esp;&esp;然而现在他不能。
&esp;&esp;十分钟前,他还没来得及冲蓝天白云感慨完,眼前景物便一晃,变为昏暗的房间。“自己”正在翻看电子纸上的信息,手边放着一杯味道难闻的茶,鬼知道里面泡了什么东西。
&esp;&esp;但茶旁边还有一碟绿豆糕,这让人精神一震。阮闲心神安定了些,伸手去抓绿豆糕,结果手反而拿起了那杯味道怪异的茶,灌进嘴里。
&esp;&esp;很意外的,那茶味道冲了点,却没有太强烈的味道。清淡的苦涩在他口腔里漾开,阮闲听见自己发出两声浑浊的咳嗽。
&esp;&esp;那声音不是他的,那只手也不是他的。
&esp;&esp;不需要镜子,阮闲看得出。那只手上满是皱纹和皴裂,一看便属于老人。他本人也不会选择品味这么糟糕的服装——这具身体上套满夸张的衣物,像株脏兮兮的圣诞树,连脚下都蹬着一双变成灰色的绿毛绒拖鞋。
&esp;&esp;装修也是,四面八方挂满零碎的小物件儿,将本来不大的房间塞得满满的。脏污的挂件上积了灰,塑料玩偶发黄变形,捕梦网的空隙里结了灰色的蛛网。那种热闹不是设计师精心营造出的温馨热闹,更接近拾荒老人的储藏室——花花绿绿堆出副强作温馨的感觉,很是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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