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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第2页）

&esp;&esp;累了，倦了，心灭了，被母妃抱上马车，一梦到京华。

&esp;&esp;京城迎帝驾，这场为期数月的亲征才正式收尾，于国境来说，是凯旋，于我来说，输了他，纵然赢得天下，亦是溃不成军的一败涂地。

&esp;&esp;太上皇亲自来迎，与母妃一别三年再相逢，可谓执手相看泪眼，只是顾着我的情绪，并未表现得太明朗，别后长短也压下未叙。

&esp;&esp;对于父皇的大计谋略，我已不愿追问。裴柬谋逆，自有大理寺审讯，得知叔棠已亡，他于监牢内自缢，终结了他愤懑的一生。谋反余孽一律遭诛，原要连坐九族，我划掉了大理寺判决上的九族之诛。

&esp;&esp;百官称我宅心仁厚，他们不知我心中侥幸的一厢情愿。

&esp;&esp;广化寺，曾经姜冕祈求过的地方，如今换了我，跪在佛前，日夜祝祷，对佛发愿：愿宽厚刑律，泽被苍生，换他一线生机；愿内政修明，厚德载物，换今生再逢一会。

&esp;&esp;恒河亿万沙，我的心愿如那亿万沙数中的一粒，渺茫而妄想。

&esp;&esp;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前，曾经我于燃灯佛前搁下过去事，如今我于弥勒佛前许下未来事。

&esp;&esp;三世佛堂，我点燃三千盏佛灯，念三千遍祈愿。

&esp;&esp;

&esp;&esp;半年过去，朝政走上正轨，轻徭薄赋，不事征伐。西北茶马司设立，与赤狄贸易往来，东都海盐官营，设立均输平准官，平衡市价。皇叔自请率军常驻边境，而将京师防卫交予母妃，我准其奏。

&esp;&esp;太医哥哥的归隐计划因我而一再拖延，起初他怕我轻生，不敢离我左右，后又怕我对凤君不死心，不敢贸然离去。

&esp;&esp;母妃谢庭芝，恢复了谢氏之子的身份，以皇太夫之位居太上皇后宫。父后归来，宫廷气象顿换，谢氏一族因外戚之身，避讳朝事，远离庙堂。

&esp;&esp;西京失去一子，老太爷失去最宠的嫡孙，伤心过度，亲笔传信，向朕索要嫡孙或嫡重孙，字字情真意切。我弄丢了他的嫡孙，又如何还得了他的嫡重孙？

&esp;&esp;我常在夜里哭一回，弥泓也知晓我难过，对我整日整夜逗留留仙殿也无抱怨言辞，甚至在陛下巡幸日常一六

&esp;&esp;一步步走去，如同走在梦境里，如同走在来世里。

&esp;&esp;碣石成片，最后的尽头，海浪轻轻地席卷石堆，打造出安神之曲，营造出静好岁月。

&esp;&esp;一个肤色微黑的男子躺在一块平滑的碣石上，粗布麻衣贴在身上，胸口呼吸起伏，一个玉环挂在项间。

&esp;&esp;这一刻，心跳平复，我穿过海沙，爬上碣石，坐到旁边，眼望海天之际，神明曾经来过。

&esp;&esp;不知过去多久，我愿这般坐到时间的尽头。

&esp;&esp;身后布衣窸窣，有人醒来，躺在石上问：“你是谁？”

&esp;&esp;我缓缓侧过身，回头看他，看向他深色的眼瞳：“你猜。”

&esp;&esp;他便一脸迷惑，认真打量我：“难道是仙女？海神？”

&esp;&esp;“我夫君不见了，我在这里等他。”我看着他道。

&esp;&esp;他便恍然，顿时同情：“海神的夫君……也会不见了？为什么要在这里等呢？”

&esp;&esp;“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睡觉？”我继续看着他。

&esp;&esp;他眼中黯然，手摸向颈上：“我在这里等我娘子。”

&esp;&esp;“你娘子？阿仙？”我一瞬不瞬盯着他。

&esp;&esp;他摇头，皱眉，目光悠远：“我觉得我好像有个娘子，阿仙说我脑子有病，是臆想。”

&esp;&esp;“于是你就在这里睡觉等你娘子？”我翘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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