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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侯府，一切依旧。跟着管家绕过影壁，穿过花园，再走尽游廊，就到了帛锦常待的偏厅。阮宝玉眼睛有些发花，站到偏厅门口，果然就看见了帛锦。这还是他的那个侯爷，肤色略深，双眉上扬轮廓英挺，唯一的变化是清减了，眼底有一道深深的青痕。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阮宝玉慢慢走过去，在他椅前蹲下。帛锦手里拿着一本图册，神情有些漠然，那种冷透死透心烧成灰后的漠然。&ldo;侯爷……&rdo;阮宝玉唤了一声，声音发颤。帛锦回神，定定看他，就像看着一片陌生的虚无。那本图册落地，被风吹开，正好翻到皇宫内他们在雨中欢爱的那一页。&ldo;夜照……&rdo;帛锦念着那上头配诗：&ldo;幽夜照肝胆……，我记得，我是从那一夜开始动摇，开始信你。&rdo;&ldo;侯爷……&rdo;&ldo;这一本册子叫做《无根攻略》，需要费银一两才能买到，阮大人，你端的好笔法好才学。&rdo;&ldo;侯爷……&rdo;&ldo;你可以解释，我会听。&rdo;帛锦低头，指尖微微颤抖，内心深处，还残存着可怜而微薄的希望。阮宝玉张口结舌。该如何解释，这个故事该如何描述，他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帛锦明白，他也是如何痛恨那个在暗黑之中推动一切的自己。&ldo;你是萧彻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对不对？&rdo;那头帛锦在问。阮宝玉喉头沉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ldo;不&rdo;字。&ldo;我的存在，于他而言，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对不对？&rdo;&ldo;让画册流世，叫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太监，那么他就无需杀我，从而仁义无双得到了天下。这么好的一个法子，是谁想出来，是他……，还是……你？&rdo;帛锦问出了口，可等了许久却没有答案。虽然是在催眠状况下，但这个法子……，却最终还有他阮宝玉的功劳。这一个&ldo;不&rdo;字，他同样说不出口。&ldo;这么说真的是你。&rdo;帛锦叹了口气，心底里那渺茫的希望腾空而去，刹那之间，似乎一切都失去了重量。&ldo;我与你日夜相对，到得最后对你敞开心扉，愿为你倾尽一切，你便这样回报我么？难道说，我的真心便这般低贱，这一生一世，只要付出，所得就必定是阴谋和背叛？&rdo;过得一会他又道，语声甚轻，但那里面的绝望却簌簌而下，穿透了阮宝玉每一个毛孔，将他心顿时浸得冰凉。&ldo;侯爷……&rdo;阮宝玉开了口，来去却只得这两字，下面久久无言。&ldo;你想说什么？&rdo;帛锦慢慢坐直：&ldo;到得这刻，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你对我是真，愿为我死生不计？&rdo;&ldo;我对侯爷……&rdo;阮宝玉唏嘘，语气是这般软弱，似乎连自己也不能相信自己：&ldo;我对侯爷……，就算不全是真，但也绝对不假。&rdo;&ldo;那你为什么不跟萧彻建议，让我去死，至少让我死得周全，保全我最后的尊严？&rdo;这一句回复就好比一把铁钳，牢牢卡住了阮宝玉的咽喉。阮宝玉说不出话，鼻血滴滴答答，又开始落雨般下坠。&ldo;我来，就是想跟侯爷说清楚一切，这前因后果，不知道侯爷，还有没有兴趣去听？&rdo;两人相对许久之后阮宝玉才想起了来意。&ldo;你说呢？&rdo;帛锦将身后仰，那种姿态，比他们初见时还要冷漠萧条百倍。就纵有百语千言，他们之间也不再有弥合的可能。阮宝玉听得懂他这句心声，这么没皮没脸的人，渐渐也生出了绝望。当时当日，他雄心勃勃，以为天下之大无不可谋，这之中也包括自己的心。可是他还是错了，自以为算无遗策的阮宝玉，最终还是没有算到，这个结局，自己是无法承受。上方帛锦还是静坐，微风撩动宽袖，里面寒芒湛湛，藏着的正是他那把薄刃。阮宝玉伸出了手，因绝望而生出平静，将那把薄刀捏到了指间，横握，向上递给帛锦。&ldo;杀了我，就像你杀了沈落，砍断过去，重新开始。&rdo;然而那枚刀帛锦始终没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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