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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始于承认土壤之下仍有黑暗。”
他的眼角渗出第一滴泪。
那一夜,实音庭破例召开全民听讯。所有叩族人聚集在洞穴广场,通过共鸣柱传递信息。启言没有宣讲教条,也没有强迫改变,他只是做了一件事:
他在地上坐下,闭上眼,然后轻轻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嗒。**
没有任何含义,没有任何目的。
有人愤怒地质问:“这是什么?”
他答:“这是我此刻的感觉。”
又有人追问:“能证明吗?”
他摇头:“不能。但它确实发生了。”
于是,第二个人也开始敲击??不是为了传达信息,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第三个人跟着模仿,第四个人开始尝试不同的节奏,第五个人甚至哼出了一声不成调的呜咽。
起初,这些声音被视为“噪音”,执法者欲上前制止。可当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当那些原本冰冷的岩壁开始因情感震动而发出共鸣,当一个孩子哭着敲出“我想妈妈”却被母亲含泪回应时……
实音律,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第七日清晨,首席长老独自登上“回音崖”??那是叩族历代审判长辞世前最后发言之地。他手持青铜槌,面对万民,敲出了新律第一条:
>“允许无义之声存在。
>凡表达内心者,不问真假,不予惩罚。”
敲完最后一个音,他将槌子折断,投入深渊。
第十日,旧实音碑被移走,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空白石墙。人们可以随意在上面敲击,留下任何声音??欢笑、哭泣、沉默、疑问、呓语、梦话。
有人写下:“我害怕明天。”
有人回应:“我也怕,但我还在。”
还有人敲了一串长长的停顿,下面被人标注:“这是我在思考。”
林澜站在墙前,看着那些杂乱无章却又无比真实的印记,轻声说:“原来,自由不是能说什么,而是能不说什么,也能被接纳。”
启言点头:“他们终于学会了,如何在一无所知的夜里,依然愿意敲响第一声。”
临行前,首席长老送来一份礼物??一块由深海黑石雕刻而成的响板,内部嵌有一粒会随情绪变化频率的晶核。他说:“这是我们新的‘心音器’。从此以后,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声音,不必解释,不必证明,只为存在。”
启言郑重收下,放入《新语典》夹层。此刻,书中已有:炭雕鸟翼、五线谱黑石、休止符冰笛、心音响板??四件信物,四种文明的觉醒印记。
飞船再度升空,驶向第十二颗星。
阿野调出星图,新目标缓缓显现??一颗被淡金色云层笼罩的行星,表面浮现出奇异的镜面城市,建筑如水晶般透明,街道上行走的居民皆面容完美,动作协调如舞蹈,彼此之间无需言语,仅凭眼神便能互通心意。
“‘镜族’。”阿野读着资料,“他们追求极致和谐,个体意识高度融合,情感趋同化率达99.8%。据说,那里没有人会悲伤,也没有人会愤怒,更没有人会‘与众不同’。”
林澜望着那颗璀璨如梦的星球,低声问:“如果所有人都一样,那还是活着吗?”
启言抚摸着《新语典》封面,目光穿透舷窗,落在那片虚假的光辉之上:
“那就让我们教会他们,如何在完美的世界里,勇敢地做一个破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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