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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唐亦步将靴底磨损到不能看的靴子扔给铁珠子,长长舒了口气。π正守着他的衣物,并冲临时组装的通讯器直流口水。见有战斗靴飞到面前,它顿时转移目标,开始美滋滋地啃食上面的部分材料。
&esp;&esp;唐亦步则擦着滴水的头发,看向静谧的湖边。夜色将水体变为黑色,秋天的虫鸣有种特别的衰弱味道。
&esp;&esp;这状态让他想到过去几年。自己一直一个人在这个过分广阔的世界中闯荡,渴了就滤些水,饿了就捕食一些小动物。若是找到条件还好的培养皿,他会在里面待些时日,直到将里面的生态研究透。
&esp;&esp;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这样一个人待着。虽说他偶尔也会找一两只机械生物当向导,铁珠子大概可以算在它们的位置——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状态,却没有找到半点自在的感觉。
&esp;&esp;唐亦步穿好灰黑色的贴身里衣,随后套上结实的战斗外套,将每一个搭扣仔细系好。枪与刀刃归位,各式投掷类弹药也装在了最合适的位置,他站直身子。
&esp;&esp;铁珠子还在处理那双靴子,咔哒咔哒吃得正专注。
&esp;&esp;“我不喜欢这个状态。”唐亦步背好行李,蹲下身,戳铁珠子的壳。
&esp;&esp;铁珠子正忙着将靴子上的金属配件啃下来。不知是吃得太专注,还是压根听不懂这个问题,它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esp;&esp;“阮先生应该和我在一起。”唐亦步表示。“皮肤接触能让我保持心情愉快,可他就亲了我一下,当时我应该抱抱他。”
&esp;&esp;铁珠子听到“阮先生”这个关键字,咀嚼的动作慢了些。
&esp;&esp;“我是不是做错了?”唐亦步慢慢吐了口气,“在仿生人秀场那会儿,可能坚持隐藏身份,和阮教授撇清关系是更合理的做法。”
&esp;&esp;“嘎。”铁珠子腾出嘴来,语重心长地嘎了声。
&esp;&esp;“没错,借助阮教授的力量,我能够趁机铲除ul-01。最重要的是,我能好好研究和阮先生之间的感情关系、以及阮先生这个人——继续维持现状不会有太大变化,我必须置换条件。尽管风险高了点,这本应是一石二鸟的好事。我本来是这样想的。”
&esp;&esp;“嘎……”
&esp;&esp;“可现在我有点后悔了。”唐亦步整了整带着湿气的头发,“他一个人待在那种地方,这让我有点不舒服。我们没法一起行动,这也比我想象的要难受。”
&esp;&esp;“嘎嘎嘎?”
&esp;&esp;“你说的对,我是在担心。我怕他作为研究样本出现问题,导致价值降低。我也怕他归顺主脑,对我不利。可这都不是我最担心的,我……”
&esp;&esp;唐亦步说到一半,迷茫地卡了壳。
&esp;&esp;“我真的做了不少错误判断。”唐亦步沉默良久,直到铁珠子把两只靴子啃成一堆小布屑。“……尽管就逻辑上讲,可能它们不算错误判断。它们只是没有给我想要的状态。”
&esp;&esp;“嘎……?”
&esp;&esp;“我想要的状态……我想想,我不想要十二年前的那种状态,也不想要现在的状态。接下来排除仿生人秀场、培养皿中的生活、培养皿外的考察和学习——”
&esp;&esp;有那么一瞬间,唐亦步突然懂了仿生人秀场上苏照那几句话。
&esp;&esp;如果把心动瞬间换成最喜欢的记忆,那么他能够回答这个问题。要是阮先生最喜欢的记忆是废墟海上的那支舞,他最喜欢的不是那个机房里的时光,也不是长夜中某个疯狂的时刻。
&esp;&esp;他喜欢一个特定的夜晚,那个时候他还对阮先生真正的名字一无所知。他们刚在地下城闹了一场,和余乐三个人挤在狭小的面馆里。坐在他身边的阮先生仔细剥掉了水煮蛋的蛋壳,随后无比自然地将鸡蛋放进自己的面碗里。
&esp;&esp;不知道为什么,唐亦步对这段记忆印象颇深。他能够随时从记忆里调出当时空气的气味、水煮蛋的温度、以及对方在灯光下仍然白皙修长的手指。
&esp;&esp;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也不是低三下四的讨好。阮先生就那样把食物分给了自己,注意力甚至都不在这件事上,整个过程就像心跳那样自然。
&esp;&esp;一个莫名安心而满足的状态,他十分喜欢。即使它只是个琐碎的、不值一提的瞬间。
&esp;&esp;就算课题失败,唐亦步也能将原因归为数据和资料收集不充分,或是研究方式出了问题。他能接受这样的错误,却无法好好处理眼下的新发现——
&esp;&esp;“我有点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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