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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1页）

&esp;&esp;林瑾瑜长久地沉默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胡撸了一把拉龙的脑袋。

&esp;&esp;“所以我不恨他，”拉龙说：“他现在跟他奶奶还有小叔一家住，小叔跟这里大多数男人一样懒，不喜欢干活，每天泡在棋牌室打牌，回来了喝酒，就是不干活，每年发的种子还有小鸡倒手就卖掉，再发再卖。是我欠他的，他是我哥哥。”

&esp;&esp;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吵闹的人声打断了。林瑾瑜倏然抬起头来，他们处在下风口，黄昏的风带着三伏天特有的烘热，像是吹风机里吹出来的热风，送来上风处细碎的人声。

&esp;&esp;那绝不是什么友善的声音，又是些粗哑而高亢的叫骂。

&esp;&esp;林瑾瑜对拉龙比了个“嘘”的动作，轻手轻脚地靠拢过去，透过草叶间的空隙，他看到近处一块平缓的山间土坪里，一群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拦住了一个背箱子的小孩，双方你来我往说着什么，偶尔有肢体上的推搡。

&esp;&esp;林瑾瑜是听不懂土话的，他扭头望向身边，拉龙翻译道：“哦……在收保护费。”

&esp;&esp;“保护费？”林瑾瑜皱眉：“有病吧，真当自己是黑社会了？”

&esp;&esp;这里各村各族户的势力范围有着明确界限，这块地方离村口也就两三里地，除了高武那伙人，还有哪帮小孩能在这儿搞勒索人收过路费这一套。

&esp;&esp;“很平常的，”拉龙小声说：“那个被拦着的小孩好像不是我们这支的人。”

&esp;&esp;林瑾瑜定睛看去，这么多天来村里大的小的未成年人他差不多都见过了，那个背箱子的小孩是很眼生……不，也不是完全眼生，那浓密的眉毛……干瘦的手和脊背……还有背着的盖着棉被的箱子……都有点眼熟……他想起来了，那似乎就是那天树荫下向他们兜售冰棍的那个小孩。

&esp;&esp;此刻他脸上那种招牌性的嬉皮笑脸已经全然看不见了，他背着那个对他的身板而言显得如此沉重累赘的箱子，讨好地向为首的高武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勉强极了。

&esp;&esp;拉龙小声同步翻译着高武的话：“……叫他拿三十块钱来，背箱子的说他一天都可能挣不到三十块钱，所以不肯给。”

&esp;&esp;土坪上，高武道：“少他妈讲废话，自己要到这边来卖，钱是那么好赚的吗？给不给的看着办，下场你心里有数。”

&esp;&esp;那黑瘦的小孩求饶：“我真赚不到这么多，以前不都给十块的吗，怎么一下涨这么多。”

&esp;&esp;“我家里有事，”高武斜了他一眼：“拿钱来！”

&esp;&esp;“什么事啊……”小孩说：“真太多了。”

&esp;&esp;“关你屁事，拿钱就行了，”高武恶狠狠道：“你是铁了心敬酒不吃吃罚酒？”

&esp;&esp;闻言，立刻有人上去揪着小孩的领子把他往后一把推到地上，白的绿的没买完的冰棍掉了一地，小孩本来就脏不拉几的衣服上又盖上了一层灰。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失依儿童的问题以前确实挺严重的（就是爸爸去世了，妈妈还在但是改嫁了），他们在户口本上并不属于孤儿，不能享受很多补贴，但是又确实属于“孤儿”，因为没人管。不过后来政策根据实际情况变通了⊙▽⊙很大的进步啦。

&esp;&esp;械斗（1）

&esp;&esp;林瑾瑜看不下去了，他四下环顾了一下，这片土坡地势比较平缓，路边长着高高低低的杂草，往下是个山窝窝，坡度不大不小。

&esp;&esp;林瑾瑜低声对拉龙道：“你拿着东西躲到那边土坡下面去，”他说：“藏好了，无论如何别上路上来。”

&esp;&esp;“瑾瑜哥，”拉龙说：“你要干嘛？”

&esp;&esp;“你别管，”林瑾瑜说：“拿着东西，藏好就行了，别让那高什么武看见你。”

&esp;&esp;拉龙是个不太有主见的人，他内向、腼腆，不太说话，也没什么主意。

&esp;&esp;林瑾瑜把他推到路边陡坡下一丛斜伸出的灌木后面，反复警告他不要冒头之后，站了起来，从路边挑了块趁手的石头，顺着路，笔直朝高武几人走去。

&esp;&esp;高武那边加上他自己一共四个人，还在骂骂咧咧，踢人踢得黄土满天飞，没人注意身后的动静。

&esp;&esp;林瑾瑜拿着石头，笔直走到最后那个人身后，对着人家头颈部就是一下子。

&esp;&esp;这是非常危险的动作，头部是人身上最脆弱也最重要的部位之一，任何钝器击打都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esp;&esp;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处在天不怕地不怕，不计后果任性妄为的时候，林瑾瑜一时热血上涌，没想那么多。万幸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发虚，力没用实，那一下与其说是砸，不如说是擦，粗糙的石面磨掉皮肉，在那人耳后擦出厘米宽的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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