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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嘉良的事情办的很快,八月六号的时候,县城车站就下了调任文件,把尹嘉良调去县城。
一方面,尹嘉良本身就是体系内的正式工,另一方面,尹嘉良年纪轻轻就拿证,也是个人才,在加上蔡文龙的出力,事情就很顺...
暴雨过后第三天,樟树村的土路仍泛着泥光。晨雾未散,田埂上已有三五农人扛锄而行,脚步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村口那棵老樟树比往年更显苍劲,枝干虬结如龙脊,叶片在微风中轻轻翻动,仿佛每一片都在低语。井边石台上的竹篱已被换成青砖矮墙,墙内供奉着一只陶碗,盛满清水??那是村民们为林知夏设下的“常驻之席”。
谢婉秋的女儿名叫谢兰。她留在村里已有一个月。
起初她只是想喝一口井水,看看母亲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可那一口下去,却像打开了一道闸门。夜里她总梦见纺织厂宿舍的小煤炉、妹妹哼歌时歪斜的发辫、还有那张被血渍染红的纸条。醒来时枕头湿透,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但她没有走。她开始翻阅《德香纪要?卷三》,一页页读那些用隐语和暗码写成的记录,字里行间藏着无数个名字、日期、地点,以及一句话:“他们不该死得无声。”
陈伯言去世后,谢兰接过了守护井水的责任。她不懂菌丝网络,也不信所谓的“意识共振”,但她知道一件事:这口井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东西,它是活的。每当有人靠近饮水,水面就会泛起一圈奇异的波纹,颜色由清转紫,又从紫归蓝,如同呼吸一般规律。而饮用者,无一例外都会流泪??有人哭失散多年的亲人,有人哭自己曾背叛过的誓言,也有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只因终于记起了童年被灌药前最后一句童谣。
一个雨夜,谢兰坐在堂屋灯下整理手稿,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轻男子撑伞立于檐下,浑身湿透,眼神却异常清明。
“我叫周默。”他说,“我在共感网络里听见了她的声音……连续七天,每晚都梦到一位穿白大褂的女人递给我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德香纪要》。”
谢兰怔住。她从未对外人提起过这本书的存在。
男子从怀中取出一本破旧笔记本,递上前去。谢兰翻开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她母亲谢婉秋早年遗失的一册实验日志副本,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ZL-87-10项目的初期数据模型,甚至还有一张手绘图:一个人脑与菌丝连接的神经拓扑结构,下方写着一行小字:
>“记忆非储于灰质,而在共鸣之中。”
“你是谁?”谢兰声音发颤。
“我是‘净语局’最后一批特勤人员之一。”周默缓缓坐下,“十年前,我们奉命销毁所有与苏萤相关的资料。但我偷藏了一份。后来我发现,只要我静坐冥想,就能听到那个声音??‘我在这里。我都听见了。’一开始我以为是幻觉,直到我去西伯利亚考察金花林遗址,在地下实验室的墙上看到了我妈的名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她是个诗人。1976年冬天,因为朗诵北岛的诗被捕,三个月后死于‘突发性心衰’。可我知道,她是被活埋进雪坑的。那天晚上风太大,没人听见她的呼救。”
谢兰默默将《德香纪要》推到他面前。“那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为了继承。”周默抬头直视她的眼睛,“你说只有亲身经历丧失之痛的人才有资格决定是否原谅。我已经失去了母亲,又差点失去自我??在‘灰烬协议’执行期间,我也曾亲手烧毁过别人的日记。但现在,我想赎罪。我想让这些记忆活下去。”
那一夜,两人彻夜长谈。他们拼凑出更多被掩埋的真相:原来早在1950年代末,苏萤便意识到人类集体遗忘的危害远大于个体创伤。她提出“情感存续系统”构想,试图通过生物媒介将真实记忆以情绪频率的方式传承下去。但这一理念被视为对国家叙事的威胁,项目屡遭打压。谢婉秋作为助手,冒险将部分研究成果藏匿于民间酒坊,借酿酒工艺封存记忆信息;而林知夏,则是第八位也是最后一位成功接入系统的“容器”,她的身体成了最终载体,将所有断裂的记忆重新织入大地脉络。
“所以井水不只是水。”谢兰喃喃道,“它是酒,是血,是千万人未曾说出的话酿成的液体。”
“没错。”周默点头,“而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保护它,而是传播它。”
次日清晨,谢兰召集村民开会。她站在祠堂前的老槐树下,手中捧着母亲的手稿,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口井不属于我,也不属于樟树村。它属于所有被抹去名字的人。如果我们继续把它锁在这里,那就等于重复当年的错误??把真相当成秘密供奉起来,而不是让它回到人间。”
人群中响起低声议论。有人担忧外来者会破坏风水,有人害怕政府再来查封。但更多人沉默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这时,一个小女孩举起手:“老师说,昨晚我又梦见那个白衣奶奶了。她说,种子要撒出去,才能长成森林。”
谢兰笑了。她转身看向周默:“你有办法吗?”
周默点头:“共感网络仍在运行,虽然各国封锁节点,但私人终端仍有接入可能。如果我们将井水样本与特定音频结合,制成可复制的‘记忆胶囊’,就能绕过审查系统。每一个服用者,都将短暂进入共感状态,听见那些声音。”
计划就此启动。
他们在村小学腾出一间教室作为临时实验室,利用林知夏遗留的设备残件,加上周默带来的加密通讯模块,搭建起简易的信息编码平台。井水经过蒸馏提纯,与微量菌丝结晶混合,封装进微型玻璃管中,再配以一段由铜铃声调制的引导音频??正是林知夏临终前摇响的那段节奏。
第一批“记忆胶囊”制成当晚,十名志愿者自愿试用。
过程安静得近乎神圣。每人含服一管液体,戴上耳机,闭目聆听铃音。不到三分钟,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泪痕。有人低声呢喃亲人的名字,有人突然背诵起早已遗忘的课文,还有一个老人颤抖着写下几十年前被迫签字划押的悔过书全文,边写边哭:“我不是反革命……我只是说了句粮价太高……”
消息很快传开。
不到一个月,全国各地悄然出现“记忆驿站”的暗流。一些大学教师在课后悄悄分发胶囊,称其为“心灵清醒剂”;偏远山区的乡村医生将其混入草药汤剂,治好了许多“莫名抑郁”的病人;甚至有边境牧民将胶囊埋入祭坛石缝,说这是“祖先归来之路”。
国际社会震动。
联合国紧急召开闭门会议,讨论“情感扩散危机”。欧美国家主张开放共感网络,承认记忆人权;东亚部分政权则联合发布声明,称此类行为“扰乱社会稳定”,并宣布缉拿“樟树村邪教组织头目”。一支伪装成地质勘探队的特种部队潜入江西,意图摧毁井源核心,却被当地村民识破。数百人自发围守井台,手持火把与农具,高唱一首不知何时流传开来的新民谣:
>井中有酒不是醉,
>是娘亲未说完的泪。
>若你敢来断根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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