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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节（第2页）

&esp;&esp;“道长，”她回眸，水汽湿润了她的眉和羽睫，“你说得对，我本来……就是这么折腾人的呀。”

&esp;&esp;浴池波暖，一对水鸳鸯。

&esp;&esp;等到两人俱收拾好了从浴房里出来，已是日上三竿时分。

&esp;&esp;荨娘牵着重韫的手慢慢往回走，小雪过后的一剪梅

&esp;&esp;重韫背光而立，整个人的轮廓仿佛都被这明媚的阳光虚化了一般。

&esp;&esp;他捏住荨娘的手，垂眼，长长的羽睫在眼窝下投下一片浅淡的影子。

&esp;&esp;“我记得那年在阆中城，禅殊道兄送了你一套衣衫，你高兴了好久。”

&esp;&esp;他们相爱得太快，相处的时日又太短，重韫还没能来得及慢慢去发现她的喜好习惯，她已经不在了。这么多年来，他只能依靠那点仅有的回忆不断地揣摩猜测。甚至于，他偶尔竟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来：如果当初我对她再好一点，如果当初我不是总是在她面前假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她会不会就舍不得走了？

&esp;&esp;褚云子的死给他的打击太大。头两年里他的意志十分消沉，若不是为了保护那一群师弟们，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扛下来。

&esp;&esp;青海一战之后，他便清楚地知道自己被那只女鬼引出了心魔。心魔初现之时，若不是因为有姚佛念所赠的那朵佛语之花，他可能已经被它所控制了。即便他现在能够轻松地压住心魔，那心魔依然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反击的机会。

&esp;&esp;那日清晨他想要帮荨娘上药时，那只心魔突然突破了他的心防。

&esp;&esp;“看呐，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你和她是不一样的。现在的你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会伤会死会老，并且——这辈子都没有登上仙途的机会了；而她是仙，不伤不死不老。你们终有一天还是要分开的，便不是为了这个，仙凡相恋，你以为九重天上的那群仙人们知道了，会放过你们吗？”

&esp;&esp;“你有信心护得自己和她周全吗？你敢和天斗吗？”

&esp;&esp;“但是，”那心魔缓缓道，语气里充满了糖衣□□一般的诱惑，“如果你的身体和意志都屈从于我，我就能给你与天比肩的力量。”

&esp;&esp;他几乎被那声音诱惑得恍了神，若不是荨娘一句“道长”将他惊回现实，他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还会如何。

&esp;&esp;在过去的十一年里，他曾经反反复复地想过，如果荨娘回来了，他们该如何往下走。他以为自己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修习崂山道术者活上两三百年并不稀奇，在他尘归尘，土归土之前，他们至少还有许多年的光阴可以相守。若然有朝一日他成了鬼，便不去入那轮回也罢，就做一只守着她的孤魂野鬼。

&esp;&esp;可那心魔不过寥寥数语便将他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虚假信心打了个粉碎。

&esp;&esp;他无法忍受这样轻易动摇了心念的自己，也无法忍受这样软弱的自己。

&esp;&esp;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有那么多：未报的师仇，他身上那样时时遭人觊觎的三万殄文，他们之间的身份，他那长久以来积在心中的心结，那个不知藏在何处的青帝，还有那个据说是前世的自己，宁渊……

&esp;&esp;想到此处，重韫的心情便有些低落下去。不怪他杞人忧天，他只是无法再忍受失去的悲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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