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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林瑾瑜静静听着,他忽地想起自己中午去交表的时候主任的反应,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他碰到主任指甲盖的时候,她那种表情,估计是怕他有艾滋病。
&esp;&esp;该透露的不该透露的都说完了,副组长很为难,也很同情他,试图安慰几句:“你别太难受了,其实也就是没有评优评奖而已,也没规定最后申请转正的人一定得评过优秀。”
&esp;&esp;这话只是安慰罢了,确实没明文规定过,但谁都知道八九不离十,有名气的好单位颁的什么优秀、最佳实习生证书有一定分量,对普通人来说,无论转正还是投其他地方的简历,这都会是不错的跳板,错过很可惜。
&esp;&esp;周辉心里也清楚,但仍和副组长一起试图安慰他:“对,那啥,小事,别放心上。”
&esp;&esp;张信礼沉默。
&esp;&esp;很长一段时间里,林瑾瑜都没说话,就在三人小心翼翼,以为他受打击太大拗不过来了的时候,他眨了下眼,平静地说了句:“哦。”
&esp;&esp;“这样啊,”林瑾瑜道:“行了,知道了,回去做事吧。”
&esp;&esp;他好像没有觉得特别悲愤或者郁闷,林瑾瑜从来就没想过削尖了脑袋去谋求什么奖状跟证书,也从来没功利地为了留在这儿转正才认真对待经手的每一份工作,他只是做了自己觉得自己该做的,和能做到的。
&esp;&esp;他对自己说我不难过,只是有点茫然,有点失落,有点不解和怅惘,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些人是小个子那样的,那样功利、自私、脑回路令人无法理解,那样讨厌他,也招他讨厌。
&esp;&esp;从前怎么没觉得世界上有这么多无法理解的人,林瑾瑜想:是我运气不好?
&esp;&esp;又或者也许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从前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顾虑,也不必去迎合谁,不感兴趣的社交圈就不加入,话不投机的人看都不必看一眼,所以周围的人起码对他都是友善的。
&esp;&esp;可如今不一样了,无论赵武杰、戴胜、夜店里不讲道理的客人还是小个子,那些势利的、庸俗的、或傻或坏的人,他们原本就是世界的一部分,只不过现在来到了他的面前。
&esp;&esp;好像长大了,身边讨厌的人也多了起来,再不是附中那小小的一方天地,班里几个青涩少年。
&esp;&esp;引诱
&esp;&esp;虽然康德说“发怒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但人好像总不免自我体罚。
&esp;&esp;小胡子他们要钱要得起劲,可严格来说没进单位范围,只站在街边门口搞自己的,也不骚扰无关人等,保安无人授意,只干站着,任他们撒泼了一下午。
&esp;&esp;那嘈杂扎耳的声音一直在窗外响个不听,看似无色无形,可对林瑾瑜来说,那就是世界上最恶毒的毒针。
&esp;&esp;不过好在下班了,一切得以短暂地告一段落,下班他就可以回家了。
&esp;&esp;天下起了小雨,老小区的一楼采光本来就差,朝向还不好,即便太阳还没落山,整个屋子也显得潮湿又昏暗,张信礼跟林瑾瑜一起回到这间狭窄、潮湿而阴暗的屋子。
&esp;&esp;不知用过多少年的老铁门关上的吱呀声令人牙酸,房子里一片寂静,三扇房间都房门紧闭,家具老旧的影子与昏暗的光线交映在一起,让人无端想起惊悚片里荒凉的破宅。
&esp;&esp;——在林瑾瑜此刻的感知里确实是这样的。
&esp;&esp;“别太放在心上,”张信礼边掸落鞋上的水边道:“明天去找上面说,再怎么,闹到单位门口也不像话。”
&esp;&esp;林瑾瑜心里想:没用的,没人管,每个人都想我不好,都想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esp;&esp;但他说:“行,哎呀,其实无所谓,我不在乎。”
&esp;&esp;他们今天是从后楼那里翻墙才得以甩掉尾巴逃回来的,这种日复一日、绞尽脑汁的逃跑让他觉得疲累,真的很累,都是第一次活,为什么他要活得这么辛苦,这么鬼鬼祟祟。
&esp;&esp;张信礼看着他,林瑾瑜的表情天衣无缝,人偶尔会觉醒某种神奇的技能,好像你的身体跟灵魂分开了,肉体可以戴着面具在人群里左右逢源,肆无忌惮侃大山,心里那个小小的自己则在漆黑的意识里坐着,慢慢抱紧了自己。
&esp;&esp;张信礼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便开了灯,走去厨房。
&esp;&esp;林瑾瑜站在他背后,寂寞,无声地看着他的背影。
&esp;&esp;张信礼的手机被他进门后随手放在茶几上了,此刻屏幕突然亮起,张信礼背对着,没看见,林瑾瑜却看见那上面的信息,那是房东发来的,提醒他们这户该交水电费了。
&esp;&esp;租房水电都按商业定价收,大概需要个两三百。
&esp;&esp;“想吃饭还是面?”社畜每天按部就班两点一线,回来就到该做饭的时间了,张信礼打开冰箱门上下扫了眼:“还有菜。”
&esp;&esp;……什么也不想吃,只不过是一堆碳水化合物罢了,吃来吃去都一样,人也是碳水化合物,林瑾瑜想:人和一具尸体究竟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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