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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入纵亲楚宫耍奸 合六国魏室生心(第3页)

&esp;&esp;公子如一身轻松地回到郢都。

&esp;&esp;公子如刚进府邸,家臣报说纵亲馆驿已经来人催促数次。公子如细看滴漏,见已早过申时,也就顾不上洗漱,换好官服,驱车直奔馆驿,远远望见赵国副使楼缓候在门外,说是苏秦与诸位公子、公孙恭候多时了。

&esp;&esp;众人听到声响,俱迎出来。

&esp;&esp;见过礼,苏秦跨前一步,携公子如之手越过两进院子,走进一处清幽、雅致的厅堂。厅中不见一兵一卒,亦无仆从侍女,唯有花草果木点缀,整体布局祥和安泰,中间摆着七个茶几,围成一个大圆,每张几后各铺一块绒毯。

&esp;&esp;一切皆是公子如所喜欢的。

&esp;&esp;苏秦走进厅里,指席位道:“诸位,今日是纵亲会同,大家同主同次,随便坐!”话音落处,自己跨前几步,就近坐了。

&esp;&esp;众人扫视圆席,俱是一怔。

&esp;&esp;列国会同,礼仪尤重,主次之位更是马虎不得,座次如同行祭时执牛耳一样,与会者无不看重,稍有不慎,轻则邦交失和,重则兵戎相加。此番会谈,苏秦既是召集者,又是六国的共同主使,理当坐于主位。其他诸人皆为副使,当坐陪位。然而,即使陪位,也有上下远近之分。苏秦设此圆席,自行放弃主位,别开生面不说,无疑也是对位次之争的精妙化解。

&esp;&esp;此举虽小,却见了苏秦的气量与睿智。

&esp;&esp;六国副使恍过神来,尽皆叹服,各寻席位坐了。

&esp;&esp;侍者端上茶水,苏秦品啜一口,目光落在斜对面的楼缓身上,示意他主持仪式。列国副使或出身王室,或出身公门,唯有赵国副使楼缓身为人臣,是理想不过的主持人选。再说,赵是合纵发起国,苏秦要他主持,自也有报答赵侯之意。

&esp;&esp;楼缓讲完套话,从旁拿过几卷竹简,是六国纵亲纲要,每人传发一册,逐句宣读。纲要内容无外乎五通、三同、协力制秦之类,是大家早就熟知了的。楼缓在此宣读,无非是走个程序。

&esp;&esp;宣读完毕,楼缓邀请苏秦发言。

&esp;&esp;苏秦也不推辞,不紧不慢地述起天下大势、合纵缘起及其过程。几个副使中,唯公子如首次倾听苏秦纵论天下,畅议国计民生,任他多么不知政事,不谙民情,也听得血脉偾张,大有感悟。

&esp;&esp;接下来才是正题,商讨如何会同。

&esp;&esp;纲要等列国早已认可,无须争议,诸人关注的焦点只在会同的规格、盟辞、仪礼、时间、地点等具体事务上。燕国公子哙、韩国公子章、楚国公子如三人本性不争,齐国田文年纪虽轻,城府却深,赵国楼缓与苏秦早有默契,只有魏国的公子卬不计里表,事无巨细,皆要过问一番。

&esp;&esp;没费多少周折,大家就在会同规格、盟辞、仪礼、时日等方面达成一致,只在选址上起了争执。公子哙提议于洛阳会同,请周天子主盟,遭公子卬、田文合力讥讽。楼缓建言会同地点设于魏国的崤关渑池,正对函谷关,借此向秦展示六国纵亲声威,公子卬震几叫好,热切的目光瞄向田文,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esp;&esp;田文却把目光转向公子如。

&esp;&esp;自进门后,公子如一直正襟危坐,二目微闭,像是仍在深山老林里坐定,而不是在开一个事关天下大局的列国特使级纵亲筹备大会。

&esp;&esp;在鬼谷里有过此等经验的苏秦微微一笑,目光也投过来。

&esp;&esp;众特使的目光跟着射来。

&esp;&esp;公子如显然感受到了,二目微启,因是首次在此等场合发言,声音稍稍打战,吐字却是清晰:“楚国建议,会同地点设于孟津。”言讫,再次闭目。

&esp;&esp;公子如不用“在下”而用“楚国”,众人无不感受到这两个字的分量。

&esp;&esp;几年前魏惠王号令天下于孟津朝王,今日,在自家地盘上的公子如既是实质上的东道主,又是纵亲六国中最大一国的副使,竟然重提孟津,显然是在释放一个信号,就是楚国有意让魏再做东道主,再执牛耳。在座诸人皆知公子如不善政务,不谙辞令,因而此言断不是信口而出,而是得到授意。

&esp;&esp;大家面面相觑。即使总要质问的公子卬,也是愣怔,没有即刻表态。

&esp;&esp;场上静寂,滴漏清晰可闻。

&esp;&esp;齐国田文却似看出玄机,半开玩笑地率先赞同:“呵呵呵,孟津的确是会同佳址,连会同台也省得再建,稍作修缮即可。”

&esp;&esp;公子卬这也反应过来,震几叫道:“魏国赞同!昔日八百诸侯会盟孟津,共讨商纣,今日六国英雄再会孟津,共讨暴秦,何其快哉!”

&esp;&esp;田文笑笑,半是揶揄:“还有魏王孟津朝王之事,大将军怎就忘了?”

&esp;&esp;众人皆笑起来。

&esp;&esp;见公子卬面色尴尬,公子章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魏兄将秦公比作商纣,岂不是高抬他了?”

&esp;&esp;众人又笑起来。

&esp;&esp;楼缓敛住笑,目光移向苏秦,意思是再明确不过的。苏秦将目光依次扫过众使,依旧微笑,没有说话。

&esp;&esp;楼缓微怔,小声叫道:“苏子?”

&esp;&esp;苏秦望向楼缓,朗声说道:“赵国副使,有话请讲!”

&esp;&esp;楼缓本想要苏秦表态,没想到苏秦反要他说,便嗫嚅道:“在下??”见众人目光纷纷射来,只好将牙关一咬,“在下以为,会同地点设在孟津不妥!”

&esp;&esp;公子卬变过脸色:“请问赵国使臣,有何不妥?”

&esp;&esp;“武王会盟八百诸侯于孟津,旨在伐纣。魏侯会盟列国于孟津,旨在尊周。今日苏子倡导六国会同,意在结束纷争,共制暴秦。韩公子所言甚是,秦公既不能等同于商纣,也不能等同于周天子,因而不宜再将会同台设于孟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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