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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伸手接过她拎着的竹灯笼，对后头那些人笑一回，那几个有年长的有年轻的，看着倒都是本地人，明月说了几句本地话，惹得那些人不住盯着石桂打量，又回了明月几句话，对他摆摆手，转身还往前头去了。明月学话很快，听着还有些口音，说却说得很麻利，一长串的往外头蹦，石桂也不惊奇，他初到金陵就能学金陵本地话，到了燕京又是燕京口音，反是甜水乡音绝少听见了。石桂初来还只能听得懂短句，这样长的句子也不知道明月说的什么，可那几个人脸上露出的笑意却叫她面上发烧，只作不懂明月说了什么答道：&ldo;我没想着生意这么好，人手不够用，想把这个当了，再雇佣两个人，添些物品器具。&rdo;明月看着那只沉甸甸的金镯子，眉头还皱着：&ldo;我给你的钱呢？加上去也不够用？&rdo;他不知道石桂小有积蓄，算一算给石桂的钱要做生意还真是不足，拉了她道：&ldo;这家子不成，再换一家。&rdo;说着把石桂往别家当铺里带，他身上穿着水兵服饰，又生得高壮，那家子一看就是常作水兵生意的，接着金镯子放在秤上一秤，按金子工本算出价，问石桂道：&ldo;是死当还是活当？&rdo;石桂问了死当十两，活当八两，想着差二两倒也不急用，被秋娘瞧见了又得惋惜好一阵子，说了声活当，掌柜的写了当票，她细细看一回，折起来收在荷包里，问掌柜要了一半要铜钱一半要碎银子，等着伙计一个个当面点清了。明月跟在后头看着，提了钱道：&ldo;要不是我，这些你怎么拿回去？&rdo;铜钱又重，提在手里又扎人的眼，她孤身一个，又是外来的，叫人抢了去怎么好。石桂笑起来：&ldo;我不拿回去，当场就用了。&rdo;带着明月把穗州一条街都逛过，往木匠那儿又定下一辆车，跑了一趟牙行，还找原来那个牙侩，让牙侩帮着雇佣一个老成烧灶的，想着王娘子母女常年住在饭铺里的，又叮嘱最好是妇人女子，常来常往总易生事，也不知道大发去寻狗，也不知道寻着好的没有。跑腿送货的就让大发再找一个，都转过一圈，太阳也挂到头上了，明月看她出了一身汗，拉她坐到脚店里，给她叫了一碗甜汤水：&ldo;你就这么一个人跑着？&rdo;从眉毛尖看到下巴尖，越看她越是瘦了，紧紧抿着嘴唇，却知道家里也没人能帮她支应，生意都得她一个人打理，坐在石桂对面看着她一口气把糖水喝尽了，又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饭。石桂笑起来：&ldo;我都开饭铺了，咱们还在外头吃什么，今儿吃土豆烧ròu，我带你去码头看看。&rdo;要办事还有一堆，厂场还没去过，刻版子颇费功夫，若不是开张开得急，该万事俱备了再开的，掏出帕子抹了汗：&ldo;我还得往印厂去，你是跟我一道去，还是先往铺子里头吃饭。&rdo;&ldo;自然跟你一道。&rdo;明月拎了一手的东西，石桂反而两手空空，她一路走一路道：&ldo;你到了穗州也有些日子了，我看你连话都学的差不多，想没想过典个屋子？&rdo;明月在穗州除了军营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这钱攒着也是攒着，不如典个屋来，就算自己不住，还能出租，白放着钱也不能生钱，石桂才刚当镯子的时候就想着，把余下那些个首饰点一点，当掉一些再攒些钱，先典下屋子来，秋娘住在叶家总不安稳。穗州的地价快跟金陵城一个价了，要不然纪夫人也不会只替叶文心买下三百亩的荔枝果园来，这儿许多船运客商赚了钱就想着要买地，地价连年跟着涨，明月这些钱，田地是买了的，城里置个屋，怎么也不会亏。石桂说的寻常，哪知道明月一听就涨红了脸，盯着她说不出话来，石桂不明所以，看到他满面不悦，问他：&ldo;这是怎么了？&rdo;&ldo;我给你的，你是不是没用！&rdo;若是用了，也不会说什么置屋子的话，她连首饰都当了，却不肯用早就给她的钱。明月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当兵的虽辛苦，如今拿饷银却高，住得远些的，还得攒下假来，隔上一年半载才能回乡一趟，一趟带回去许多钱，人多了口舌也多，一时说这一个的老婆偷汉子，一时说那一个的老婆守不住，还有结亲的人家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五六十两的聘礼钱。明月当了这些年的兵，平日里又从不跟着逛花街柳巷，连酒都少喝，因着演武大比要到了，天天cao练，好容易歇下来又跟着吴千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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