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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思冕锁起眉头，海难的事他是知道的，直到现在，它的余威也还没有消失。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莫尽言的脑袋，莫尽言现在只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身高优势了，他怜惜地看着他：&ldo;小莫，你怎么总是多灾多难呢？经过这么多事，你竟然还鲜活地站在我面前，我真要感谢老天爷。&rdo;说完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愿意相信小莫，但是他怎么会到南竿岛上来呢？莫尽言哂笑了一下：&ldo;我也觉得我的命格外硬一些，不知道上辈子怎么得罪了阎王爷，总是不肯收我。&rdo;俞思冕将手放在莫尽言脖子上，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有些哽咽道：&ldo;小莫，你千万别这么说，你知道我有多么庆幸老天爷如此厚爱你吗？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别胡思乱想，好好活着。&rdo;莫尽言鼻子也酸了，含着泪点了点头。俞思冕上下摸了摸莫尽言的脖子：&ldo;好了，别胡思乱想。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的救命恩人，我想去当面感谢他。&rdo;莫尽言摇摇头：&ldo;还是不用了，他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报答，我去帮忙也是因为看他有需要才主动去的。&rdo;&ldo;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rdo;既然不能强求，那就退而求其次吧。莫尽言迟疑了一下：&ldo;我原本也没有跟他订什么契约，都是凭着我自己的良心去帮忙，没有确定的日期，我找个时间和东家说一声，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能走。&rdo;俞思冕道：&ldo;好，你要尽快处理好那边的事。回来了就去镇东卫署找我。&rdo;莫尽言这才想起了俞思冕目前的身份：&ldo;俞大哥，你现在到镇东卫来了？&rdo;俞思冕点点头：&ldo;嗯，刚从建宁府调任来不多久。我以为你不在了，想要来给你报仇的。&rdo;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ldo;谢谢俞大哥。&rdo;莫尽言面上带着笑容，但是眼眶里泪水滚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俞大哥亲自来给自己报仇来了呢，他一直都是记得自己的。&ldo;俞大哥，我看海滩上那船暂时还下不了水，起码还得上两遍生漆。你安排内行师傅过来看着吧，这么大的船，别糟蹋了。&rdo;莫尽言想起那船，又叮咛了几句。俞思冕道：&ldo;小莫，你真不自己留下来看着，你不是最想造大船的吗？&rdo;莫尽言愣了愣，掩饰地笑道：&ldo;我想造，但不会啊。再说我现在也没时间。&rdo;他心道：我要说这船就是我造的，只怕会牵扯出更多的事来，给别人添麻烦。俞思冕有些失望，只好说：&ldo;小莫，你早点回来，到时候哥送你去福州船厂，去学造船去，到时候想造多大的船都行。&rdo;莫尽言怦然心动，去船厂学造船，那比自己摸索要强得多啊：&ldo;好，等我回来再说。&rdo;两人一路出了林子。莫尽言看看天色，日头已经升起老高了，浓雾在慢慢消散，莫尽言知道自己该走了，陈平生他们还在等着自己回去呢。他站住了，努力平息了一下情绪：&ldo;俞大哥，雾已经散了，我要走了。&rdo;俞思冕急忙追问：&ldo;你要去哪里？&rdo;&ldo;我得回去了啊。&rdo;泪花在莫尽言的眼眶里翻滚，他努力克制着。俞思冕道：&ldo;你的船那么小，回去不安全，等晚点我们的船返还的时候我送你回去。&rdo;莫尽言摇摇头，低着头说：&ldo;不用了俞大哥，我自己能回去的，天气很好，没有风浪，只要方向不错，中午就能到五虎岛了。&rdo;俞思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好换了个话题：&ldo;那你现在住在哪？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rdo;莫尽言想了想，自己居无定所，关家提供的居所又不能暴露，便说：&ldo;师父去的时候，将房子留给我了，就在长乐城东南的福安街上，有一棵大白果树的院子就是了。不过我平时都是在外东奔西跑，很少在家，过年前我会回去。&rdo;俞思冕想想，到过年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了，也不是不能容忍：&ldo;到时候我去长乐找你，我们一起过年。&rdo;莫尽言连忙点头：&ldo;好。&rdo;&ldo;你早点回去，等我来。&rdo;俞思冕又强调了一次，认真地看着莫尽言的眼。莫尽言回视他，给了他一个笑脸：&ldo;嗯，等你来过年，一定要来。&rdo;陈良又返回来找俞思冕，看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上来：&ldo;大人，几位千户大人都等着您呢。&rdo;莫尽言转过身来对俞思冕轻轻道：&ldo;俞大哥，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好了。&rdo;俞思冕恋恋不舍地看着他：&ldo;小莫，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就来镇东卫找我。&rdo;莫尽言用力点头：&ldo;好。俞大哥，再见！&rdo;俞思冕喉咙有些哽咽：&ldo;那，小莫，路上小心。&rdo;小莫已经长大了，他有了自己的生活和秘密，不能对自己畅所欲言了。好吧，他会努力消除这层隔膜的，让小莫继续依赖自己、信任自己。莫尽言转过身去，穿过棕榈树林，往海滩走去，没有再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满面的泪水会让俞思冕看见。天知道他多么不想走，但是这种情形下，他不能留，他得先去解决所有的问题，这样才能心无旁骛地回到俞思冕身边，这对所有人才都公平。俞思冕看着莫尽言的背影，久久不能转睛，那个笔直的背影熟悉而有点陌生，让他心里突生一阵不安的恐慌，他们三年才相见，他就这么将他放走了，而且他还走得毫无留恋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堵得难受，特别想流泪。他想开口叫住他：小莫，回来！然而他只是张了张嘴，哽咽的喉咙没有发出声来。他不断安慰自己：小莫只是暂时离开，他虽然有很多话不肯对自己坦白，那一定是有苦衷的。他相信小莫心里有杆秤，永远也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小莫，早点回来，哥等你！&ldo;大人，千户大人们在棚屋里等您。&rdo;一直站在俞思冕身后的陈良看着莫尽言的身影远去了，开口提醒道。俞思冕回过神来，摸了一把脸，嘶哑着声音道：&ldo;我知道了。&rdo;突然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荷包，&ldo;对了，这个拿着，替我追上去给他，就说是‐‐是办年货的银子。让守卫别难为他，让他走。&rdo;&ldo;是，大人。&rdo;陈良接过去，赶紧转身去追莫尽言去了。陈良的心里纵使有千般的不解，但是也能猜到这个庄言是他家大人的故交，但是有一点比较奇怪，大人一直叫他小莫，而他的名字中并没有任何莫字。陈良追上去的时候，发现莫尽言果然被一队水师官兵包围在中间，心想：大人果真料事如神，守卫真不让他走。他正要上去解围，却发现那些水师官兵正跟莫尽言搂肩拍背，有说有笑。这又是什么情况？&ldo;莫兄，你怎么走得那么突然，我一直都想再跟你打一场，看看我们到底是谁更厉害。&rdo;说话的是宋祁，他从那次新兵试炼输给莫尽言之后，就一直耿耿于怀，想找机会再比试一场。莫尽言笑眯眯的，一只手托着许哥，一只手拍在宋祁肩上：&ldo;哈哈，好啊，下次有机会咱们再比试一场，看看谁的长进大。&rdo;&ldo;还说什么下次，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现在就可以。&rdo;宋祁好不容易逮着莫尽言，哪里肯放过机会。&ldo;对啊，就现在吧，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呢。&rdo;旁边几个都是熟悉莫尽言的袍泽，大家一齐起哄。莫尽言笑笑：&ldo;那行，择日不如撞日，来来，我们比试一场。&rdo;陈良走上来：&ldo;我给二位做个裁判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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