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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柴绍瞧得心里好笑,瞧他说得这煞有介事的,今日难不成还能有什么事?他们到了这里,也不过半日多的工夫,已死了两个人,总不能再有杀人偿命
&esp;&esp;三月刚到,夜风里还带着明显的凉意,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人吹得手脚冰凉,也把那喷涌而出的滚烫热血,吹成一团团凝固发黑的冰冷痕迹。
&esp;&esp;在这些血迹的尽头,是无声无息的赵五叔和陶二,只是一个已是满身鲜血、倒地不起,一个却是脸色惨白、跪地无言。在晃动的火把下,这景象自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让人仿佛坠入了深深的噩梦之中。
&esp;&esp;凌云纵然早已从报信的严老六口中知道了大致的情况,真正一眼瞧见这幅画面,却还是心里一阵发冷,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和她一道过来的柴绍也是脚下一顿,随即便从牙缝里迸出了一声怒喝:“畜生!”
&esp;&esp;陶二仿佛被这一声惊醒,惊恐地抬起了头:“不是我!不是我!”
&esp;&esp;一旁的小鱼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了过去:“还敢狡辩!我可是当场把你抓住的,不是你,难不成还能是我?”
&esp;&esp;凌云这才看到小鱼,严老六刚才急忙忙地过来叫人,只道陶二杀了赵五叔,还被人抓了个现行,她和柴绍便赶了过来,倒没想到会是小鱼出的手,她不是……柴绍却比她先问了出来:“你不是送那衙役回县城的么,怎么大半夜的回来了?”
&esp;&esp;小鱼一脚把陶二踹得说不话来,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这才笑道:“我早就把人送到了!这一路可把我烦死了。一开始马车没跑多远,那衙役便叫得有如杀猪一般,说马车颠起来他疼得受不住,我瞧他实在是受罪,索性一巴掌把他打昏了过去,等打听着找到他家门口了,这才把他一脚踹醒了,让他少受了多少罪!结果倒好,他睁眼瞧见我,一句多谢都没有不说,那脸色,倒像是是活见了鬼!”
&esp;&esp;说到这里,她气愤愤地“呸”了一声,这才接着道:“我瞧着不对,便多留了个心眼,把他送到家之后,我立刻赶着马车出了城,出城把马车往路边的树林里一藏,又赶紧回去了,摸到霍家悄悄地听了半夜的壁角……”
&esp;&esp;柴绍纵然满心愤怒,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回去听壁角?”
&esp;&esp;小鱼纳闷地瞅了他一眼:“郎君没听明白么?这衙役不识好歹得很,我好心好意一路照顾于他,他却半点都不领情,你们好心放他回去,万一他也不领情,反而怀恨在心,那可怎么成?我自然得回去好好瞧瞧,看他到底打了什么鬼主意。”
&esp;&esp;柴绍不由默了默,她的这种照顾法,一般人还真是很难领这个情!不过她的提防倒也不无道理,虽说这霍衙役谋财害命在先,又知道了自己亲卫的身份、领教了凌云揍人的本事,按理是不敢再作乱的,但万一呢?当下他也只能问道:“那你听到什么没有?”
&esp;&esp;小鱼遗憾地叹了口气:“那衙役倒是没糊涂到家,他家来了好几拨探望的,他对谁都说,他是办差时不小心掉下了山崖,被田庄的人好心救起,送了回来。我留下的那瓶药,他也让人先给他用上了,还说定然是极好的东西。我听到熄灯也没听到有别的话,这才连夜又翻出了城墙,赶着马车回了田庄。到了这里我才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们在哪里落脚呢。我瞧着院子里似乎有灯光,便过去瞧了瞧,结果听到这边动静不对,过来就抓住这小子了,一瞧他这模样我便知道……”
&esp;&esp;一直沉默不语的凌云突然打断了她:“当时的情形,你仔细说说。”
&esp;&esp;小鱼愣了一下,果然认真地想了想才道:“我是先到了灵堂那边,发现有两副棺材,却没几个守灵的,就觉得有点纳闷。结果没等我进门去问呢,就听到这边好像有人叫了一声,声音还挺凄惨的,我赶紧过来看了看,就见到这小子正在草堆那边脱身上的血衣、擦手上的血,看到我之后就坐在地上起不来了。我再顺着血腥味找到了这边,就见这位姓赵的脖子上挨了一刀,已经倒在地上了。”
&esp;&esp;低头瞧了赵五叔一眼,小鱼摇头叹了口气:“那时他还没断气呢,我手边正好留了瓶药,赶紧把药都给他糊上了,又缠了布条止血,结果好像还是晚了一步。”
&esp;&esp;凌云看着赵五叔和陶二几乎同样毫无生气的面孔,只觉心头一片茫然。赵五叔当然不算什么好人,但看他做事的能耐和村里人待他的敬重,却应该还是个不错的族正,这次的事,说来他也是事出有因,罪不至死;至于陶二,他不过是个少年,一日之内,祖母被人谋害,母亲被人逼死,气愤之下寻人报仇,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事情怎么就会发展成这样了呢?难道真的就像柴绍所说,是她纵容了这两兄弟,让他们更加偏激任性,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了?
&esp;&esp;她不由转头瞧了柴绍一眼,却见柴绍也在看着她,对上她的目光,他才移开了视线,嘴里低声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了,这种事谁能料得到?”
&esp;&esp;他这话原是安慰之意,凌云听着心头却更沉重了几分。此时就听身后脚步声乱响,却是赵五叔的家里人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一眼瞧见这里的情形,赵五叔的妻子连哭声都没有发出来便一头栽在了地上,他的两个儿子更是红了眼,一个赶紧抱起了母亲,一个便冲上来要打陶二。
&esp;&esp;小鱼顿时忙得不堪,一面脱了披风罩住了赵五叔的尸身,不教他家人再看到他的这副模样;一面拦住了赵家儿子,让他不要冲动,顺手还掐了赵五婶一下。随即,整个院落里,便只听得到赵五婶不敢置信的询问声和凄惨绝望的哭喊声了。
&esp;&esp;陶二却依旧只会摇头:“不是我!”
&esp;&esp;赵家儿子原本已被小鱼拦住了,听到这一声,顿时怒火中烧。小鱼也懒得管了,赵家老大过来便揪住了陶二的脖子:“你还敢抵赖!我阿耶出门前说了,他心里不踏实,要来看看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他是过来帮忙的,你却杀了他!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是不是人!”
&esp;&esp;陶二被勒得涨红了脸,却依然挣扎着摇头道:“不是我!”
&esp;&esp;他话没说完,赵老大已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砸得他鼻血喷出老高,听天由命
&esp;&esp;“我错了!”
&esp;&esp;这原是柴绍一直想对凌云说的话:你错了,你不该如此感情用事。但此时听到凌云真的说出了这句话,他心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不假思索道:“你有什么错?你只是待他们太好,而他们,却根本不配你的一片好心!”
&esp;&esp;凌云的脸色却是愈发沉凝:“这两件事既然都是我做主处置的,后果自然也该由我来承担。是我认人不清,考虑不周,是我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才有了今日之祸!”
&esp;&esp;柴绍眉头一皱,还想再说,凌云转头瞧着他道:“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次,我定会彻底解决这件事!”她的脸色依然冰冷,目光却格外明亮,眸子里仿佛也有火把在烈烈燃烧,柴绍心头一跳,一时竟是作声不得。
&esp;&esp;小鱼也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什么两件事?我走了之后,难道又出什么意外啦?”
&esp;&esp;凌云看了陶家兄弟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小鱼虽不爱想事,却并不迟钝,见到凌云的神色,一拍脑门也反应了过来:“难怪是两副棺材!难不成他们的娘也被人谋害了?难不成也是这族正做的?”
&esp;&esp;小鱼声音越问越高,陶家兄弟和赵家母子的脸色顿时都愈发难看。凌云只能道:“那倒也不是。”见小鱼满脸惊奇地还要追问,她只能摆手让小鱼闭嘴,自己低声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轻轻吩咐了她两句。
&esp;&esp;小鱼听得目瞪口呆,凌云瞧了她一眼,她才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娘子莫怪,这种事谁能想到?我、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做该做的事。”说完便转身吩咐那几个庄客:“你们,快去卸块门板过来,先把人抬回去再说。”那几个庄客都瞧着周管事,见他点头,这才忙忙地去了。
&esp;&esp;小鱼倒也没理会他们,自己弯腰清了清地面,整了整披风,赵家母子也跟着过来帮忙。待得一眼瞧见披风下赵五叔惨白的面孔,五婶险些又昏了过去,赵家兄弟则是愈发仇恨地抬头瞪着陶大。
&esp;&esp;凌云也认认真真地看向了陶家兄弟:“今日我处置他们时,只问了他们服不服,却没问你们两个,这是我的疏忽,如今你们不妨说说看,我该如何处置他们,你们才会觉得公道?”
&esp;&esp;陶大的脸色顿时一变。赵家兄弟却是几乎跳了起来:“他是杀人凶手,配谈什么公道,如今是该给咱们家一个公道才对!”
&esp;&esp;凌云淡淡地道:“不急,你们的公道,我自然也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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