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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四人都饥饿至奄奄一息,靳然方带着几百名侍卫将机关开启,擒下四人。燕九天虽武功高强,但连日来滴水未进,又要救治先行昏厥的公孙怀玉及盛竹卿,真气耗尽,抵上数十招,毙得十数人终被擒获。待得清南君返回王都,萧慎思与他作别时,燕九天四人早已被截住经脉,点住穴道,关于大牢之中。燕九天等人被押上山来,不知所为何事,公孙怀玉见得靳然,更是板起脸来,鼻中轻哼,讥道:“靳军师,靳小人,似你这等为人,怎还有颜面来拜佛礼禅啊!”靳然听她娇骂,也不生气,道:“公孙姑娘,公孙小姐,我靳然就是因为来了这处拜佛礼禅,所以才良心发现,现在要放姑娘自由啊!”公孙怀玉轻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理他。立于寺门口的僧侣装扮之人走了过来,行礼道:“燕谷主,请入寺说话!”靳然再等得一阵,寺内之人鱼贯而出,燕九天穴道经脉得解,意气风发,按住清南君背心要穴,步出寺门,朗笑道:“靳然小贼,你家主子在此,叫你手下都退下去吧。”靳然望向清南君,清南君闭上眼来,轻轻点了点头,靳然忙命众将士退去,这时,萧慎思方缓缓步出寺来。靳然上前施礼道:“萧将军,还请你放了陛下,毕竟你们是亲人啊。”萧慎思默然片刻,接过有阳手中长剑,缓缓走向清南君。清南君看着他逼近自己,冷冷道:“朕已应允你撤军,又已放了燕谷主,你还待怎样?”萧慎思跪于他面前,将长剑捧于手心,低声道:“陛下,是我冒犯了您,您现在可以杀了我。”血衣卫们大惊,踏步上前,急道:“将军,万万不可!”清南君却不接剑,冷声道:“你这是何意思?”“陛下,在仁州战事未曾化解之前,我不能放了您,我已和燕谷主说好,由他来保护陛下赶往仁州,一切纷乱平定之后,也由他来保护陛下回到王都。他是燕皇的父亲,天朝皇帝的外祖父,定可保得陛下周全。”“陛下,为何一定要您前去仁州,我有我的想法和期望,只望陛下在仁州所见所闻,能够打动陛下,日后做出正确决断。”“陛下此刻便可杀了我,我有一半是青国人,此次有悖臣伦,挟持陛下,其罪当诛。陛下父母于我有恩,陛下于我有义,我忘恩负义,更是无颜活在这世上。陛下,你杀了我吧!”萧慎思说下这番话来,心中难过,但话语仍是无比坚定。血衣卫们齐声唤道:“大哥!”公孙怀玉也急道:“萧大哥,这可不行!”萧慎思并不抬头,厉声道:“血衣卫们听着,我今日是甘愿死在陛下面前,你们不得为难陛下,我死之后,有阳做主,用兵符调纪州三万人马回援仁州,以防那边局势恶化,天燕两军混战,待那处战局解后再和燕谷主护送陛下回王都。这是军令,不得违抗!”寺前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静,只听到山风劲吹,落叶起舞。清南君面无表情,缓缓取过萧慎思手中长剑,剑尖抵住他的胸膛,闭上双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血衣卫们早已知萧慎思与清南君之间纠缠往事,也明了萧慎思的决心,素知他为人性情,无从再劝,个个痛苦的闭上眼来,扭过头去。燕九天心中暗叹,却也不出言阻止,只是按住清南君背心穴道,以防青军发动突袭。公孙怀玉一时看看萧慎思,一时看看清南君,终忍不住哽咽道:“萧大哥,你若是走了,洛儿怎么办?”萧慎思心中剧痛,临别时清洛那轻柔的笑容浮现脑海,那般难舍难离。他闭上双眼,良久方轻声道:“怀玉,他日你若是见到三妹,请帮我转告于她,是大哥对不起她,要她把我忘了吧。”顿了顿又道:“另请你转告我二弟,三妹就托付给他了。”清南君面上闪过嫉恨之色,想起功败垂成,想起威严无存,想起幼年之苦,想起求之不得,愤恨交加,脑内一片迷糊,咬咬牙,手中长剑终缓缓刺了下去。剑刃缓缓透入肌肤的声音微不可闻,如同丝帛轻裂,鲜血绵绵沁出,在清南君眼前明明晃晃,如一朵朵盛开的陌桑花,红得眩目,艳得惊心。“哥哥,我要那朵陌桑花,最上面最大的那一朵。”“好的,小墨,我帮你去摘。”“可这树太高了,哥哥,你上不上得去啊?”“哥哥试试,小墨想要的花,怎都要帮你摘下来啊。”“哥哥你小心些。”“哥哥,你摔着了,你这里出血了,都是小墨不好,哥哥,对不起!”“小墨别哭,快别让父王听到了,这一点点血,不怕的,你看,擦掉就好了!”“不是的,还在流啊,这血怎么止不住啊,哥哥,你会不会死啊?你不要死啊,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小墨啊,哥哥!”清南君身形摇晃,头晕目眩,手中长剑缓缓松开,倒退两步,望着捂住胸口慢慢倒下去的萧慎思,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众人齐声惊呼,围了过来,有阳等人抱住倒落于地的萧慎思,泣道:“将军!”燕九天轻叹一声,右手控住清南君,左手拂上萧慎思胸口,汩汩而出的鲜血逐渐止住,但萧慎思已昏迷过去,任凭众人如何呼唤,都没有回应。公孙怀玉立于一旁,呆呆地望着这一切,心中忽然一痛,这一刻竟然想到:果然,萧大哥,你心中从来没有我的位置,哪怕一丁点都没有,你只有你的三妹,只有你的二弟,只有你的大义,我就在你身边,你临死前都不曾看我一眼,不曾挂念于我,你竟从来未曾放我在心上。她闭上双眼,慢慢落下泪来,只是这泪,是为萧慎思而流,还是为自己而流,她也说不清楚。清南君愣愣地望着昏迷过去的萧慎思,眼见他面容逐渐由红转白,眼见他双手垂落于地,忽然觉得这世上自己再无一个亲人,再无一个爱惜自己之人,茫茫大地,芸芸众生,又有何人会唤自己一声‘小墨’,又有何人会暖暖牵住自己的手?难道真的想要他死吗?他现在真的倒于自己剑下,为何自己会是这样的心痛?为何会象想起父王母妃时一样痛苦?他猛地冲了过去,跪落于地,将萧慎思紧紧抱入怀中,痛呼道:“哥哥!你别死,你醒过来,是小墨错了,你别丢下小墨啊!”眼泪夺眶而出,滴湿了他的皇袍,他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找到靳然身影,嘶声呼道:“快传军医,快啊!”纪州城,郡守府内。思月郡主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萧慎思,木然无语,她早知儿子心意,也早料到他会做出如此选择,她能说什么呢?这个儿子,心意一定,是任何人都无法劝解的。萧慎思轻吟一声,双手微微动弹,慢慢睁开双眼,众人大喜,齐齐围了过来,清南君抢前两步,轻声唤道:“哥哥!”萧慎思眼神迷蒙,扫过众人,目光停留在清南君脸上,似是想起了什么,喘道:“这是在哪里?”清南君垂下头来:“你放心,我已经命大军退回苏郡,只是等你醒来,我就会随燕谷主前往仁州,你也不用以死相还,你,我,终究还是兄弟。”萧慎思怔怔听着,望着清南君的眼神渐渐温柔:“谢谢你,小墨,哥哥欠你的太多了。”他挣扎着坐起来,抚上胸前伤口,轻咳起来:“好象伤得也不严重,小墨,燕谷主,我和你们一起上路,即刻去仁州吧。”“不,你伤得这么严重,军医说你得静养,怎么还能去仁州?!”“小墨,既然你放过我这条残命,既然你还让我多活几日,我又怎能不去仁州,那里有我的二弟和三妹,我怎能不去?!”萧慎思喘气轻笑道。公孙怀玉听他此话,再也控制不住,跑出房去,立于廊下,依住木窗,低声哭泣。一双白净的手悄悄递过来一方丝巾,温柔的声音轻轻道:“快别哭了,你哭的样子可没有骂人的样子漂亮。”公孙怀玉愣了一下,接过丝巾,拭去脸上泪水,转过头去:“不用你假惺惺的充好人。”靳然呆呆望着她的侧影,一股热血上涌,忽然长揖道:“公孙小姐,靳某不才,求公孙小姐仁州事了,能回王都来,让靳某今生今世,日日都能听到小姐的责骂。”公孙怀玉张大嘴来,半天无法言语,靳然已踏入房去。清南君见他进来,收起面上悲戚之色,正容问道:“都安排好了吗?”“是,陛下,都已经拔营回苏郡了,仅余先锋营一万将士仍驻扎在纪州城外。”清南君默然片刻,望向坐于一旁的思月郡主,站起身来,跪于她的面前,思月郡主忙伸手将他挽了起来,惊道:“小墨,你不用这样。”清南君执住她双手:“姑姑,小墨愿随哥哥去仁州,让他安心解那边的战局,求姑姑去王都,替小墨监国。”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锦布包着的玉玺,递至思月郡主手中。思月郡主凝望着他的俊容,依稀看到昔日那个神采飞扬、俊秀如柳的兄长,她伸手抚上清南君面颊:“谢谢你,小墨!你放心,姑姑定会替你守好这片江山,你哥哥他,也定会护着你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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