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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方才才醒。醒来,便见长公主正为微臣施针。”仅是片刻,展文翼那略微干裂发紫的唇瓣一启,低低出声。
&esp;&esp;这脱口的嗓音,也是嘶哑难耐,似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样,倒是与思涵嘶哑的嗓音不相上下。
&esp;&esp;思涵眉头微蹙,神色微动,待默了片刻,才平缓而道:“皇傅此际,觉得身子骨如何了?”
&esp;&esp;展文翼静静的望着思涵,目光分毫不挪,薄唇一启,缓道:“有长公主亲自施针而救,微臣此际,倒是未有任何不适了。”
&esp;&esp;是吗?
&esp;&esp;这话入耳,思涵倒是稍稍一怔,这厮高烧并未全然退却,又岂会全然未有不适?
&esp;&esp;虽心底微生诧异,奈何,展文翼那目光静静落在她面上,无端厚重,倒也是让她略微不惯。
&esp;&esp;待得片刻后,思涵按捺心神一番,平缓无波的道:“皇傅未有不适,便是最好。只不过,你如今的高烧并未全数退却,后面几日,倒仍需好生调养。今日,本宫也会差御医前来守候,皇傅这几日,便在府中安心养病。”
&esp;&esp;“不过是发烧之症罢了,不足挂齿。长公主这这两日大婚,朝中自也是堆积了不少政事,虽有师父与国师处理朝政,但微臣仍是有些不放心,待得下午之际,倘若微臣能坐起来了,便该要入宫一番,去御书房帮着师父与国师处理朝政才是。”
&esp;&esp;冗长的一席话,低沉而又厚重,那一股股诚恳与认真之意,也是彰显得淋漓尽致。
&esp;&esp;思涵瞳孔一缩,暗自叹息一声,目光也再度迎上他那厚重深然的目光,低沉而道:“皇傅这又是何必。既是病了,便该好生养病,朝中政事,松太傅与国师自能应付,不必你太过操劳。”
&esp;&esp;展文翼眉头一皱,面色也突然增了几许苍凉。
&esp;&esp;则是片刻,他低沉嘶哑而道:“微臣虽在病中,但也可处理朝政,帮长公主分忧……”
&esp;&esp;思涵心底一沉,眉头也越发一蹙,未待他后话道出,思涵已低沉沉的出声打断,“本宫说了,皇傅如今身子不适,需在府中好生调养。近些日子,那便不必上朝,也不必入宫,好生在府中修养便成。”
&esp;&esp;她这话,低沉厚重,也略微夹杂了几许威仪与强势。
&esp;&esp;展文翼的倔强之性,她自也是领教过的,是以此番若非如此强行的与他言道,这人,定也不会听才是。
&esp;&esp;只奈何,她此番本也是好意,只是语气稍稍重了一些,然而这话一落,展文翼则略微苍凉的望他,整个人,也突然间彻底的消停了下来,不再言话。
&esp;&esp;大抵是重病高烧之故,他整个人极为难得的显得脆弱而又沧桑,干裂的唇瓣,似也一碰就要出血一般。
&esp;&esp;思涵何时见过这样的展文翼,纵是往些日子偶有狼狈,这展文翼,定也不会如今日这般脆弱苍凉,而又莫名的无奈悲戚。
&esp;&esp;京都盛传的第一公子展文翼,本该就是风华儒雅,俊美绝佳之人,甚至一言一行,都能受人追捧热逐,又岂能是,如今这般脆弱悲戚的模样。
&esp;&esp;思绪翻腾,一时之间,落在展文翼面上的目光也抑制不住的颤了半许,待得片刻,思涵急忙有些局促的挪开目光,强行按捺心神一番后,才平缓幽远而道:“本宫之言,仅是在为皇傅好罢了,并无其它之意。”
&esp;&esp;她终归还是略微僵硬的解释了一句。
&esp;&esp;待得这话一落,展文翼也终于是嘶哑低沉的出了声,“微臣知长公主好意,只是,微臣不过是在自责罢了,毕竟,长公主大婚,朝中之事本该由微臣来处理,却是不料,微臣突然一病,不仅未能替长公主分忧,甚至还要劳烦长公主为微臣施针。如此种种,微臣只是觉得,微臣自诩能当个忠臣,能帮得长公主,到头来,微臣不仅未能替长公主治理好东陵,不曾替长公主贬了佞臣,更也未能,解了长公主和亲之危,甚至到如今,微臣高烧,竟还得由长公主来治。微臣乃男儿志气,心有鸿鹄,但却,终归是未能帮到长公主什么,甚至,微臣也的确不及摄政王,至少,摄政单忠泽帮长公主平众臣,能帮长公主解和亲之危,而微臣,却是,一无是处,也一事无成。”
&esp;&esp;冗长的嗓音,嘶哑难耐,也幽远至极。
&esp;&esp;大抵是这话发自内心,出自肺腑,是以他这番话的语气,也极为的无奈与愧疚。
&esp;&esp;思涵静静的望他,并无太大反应,虽表面一派从容平静,但心底,却是起伏不息。
&esp;&esp;从不曾料到,展文翼竟会想这么多,竟会愧疚这么多,甚至还会将所有事皆揽在自己身上,责自己无能,但却也不得不说,这东陵兴盛如何,与展文翼何干,她颜思涵能否鞭策朝臣,解得和亲之危,又于他何干,如此,若非感情至此,心意至此,这展文翼,又何必如此的将自己看作是局内人,从而,将东陵兴亡当作己任,甚至还要将她颜思涵只危当作己事。
&esp;&esp;不得不说,从始至终,这展文翼都是无辜之人,是她颜思涵亲自,将他拉入了朝堂。
&esp;&esp;是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欠她什么,也不欠东陵什么,只是唯有一点,这展文翼着实衷心刻骨,令人,怎能全然的忽视。
&esp;&esp;又或许,常日她对他着实太过淡漠,一直秉持君臣之意,才不能明白他心底竟也是压了这么多愧疚与担子,便是如今高烧至此,甚至还会念着她,念着东陵。是以,她常日里,究竟是,将他疏离到了何等程度?
&esp;&esp;思绪翻滚摇曳,一股股复杂怅惘之意,也在心底彻底的升腾蔓延。
&esp;&esp;待得半晌后,思涵才强行按捺心神,抿了抿唇,平寂幽远而道:“皇傅不欠本宫什么,也不欠东陵什么,是以,皇傅你,无需为任何人或事自责。”
&esp;&esp;这话一落,思涵瞳孔一缩,再度迎上他那双深邃的眼,唇瓣一动,继续道:“皇傅在东陵朝堂,已是做得极好,本宫有时,虽不曾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但皇傅也该是知晓,本宫对你极为倚重与信任。也望皇傅,莫要再怅惘自责,你乃本宫左膀右臂,你如今当务之急,是好生养好身子,才可继续为本宫分忧解劳。”
&esp;&esp;这话一落,展文翼并不言话,待将思涵静静的凝了半晌后,他那干裂的薄唇才稍稍一启,低低而道:“微臣,愧对长公主如此看重。”
&esp;&esp;思涵眉头微蹙,“皇傅不曾愧对本宫,也不曾愧对任何人。望皇傅养好己身,待得身子康复了,便是皇傅你不说,本宫自也会主动让皇傅为本宫分忧。这东陵朝堂中,本宫信任之人不多,是以,望皇傅体恤好自己,莫要有任何闪失,待得康复后再为本宫好生分忧,如此,也是在帮本宫大忙。”
&esp;&esp;展文翼那双沉寂深邃的瞳孔终归是稍稍起伏开来。
&esp;&esp;那苍然脆弱的面色,此际也突然增了几许释然,则是片刻,他薄唇一启,正要继续言话,不料这回话还未出口,他竟陡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esp;&esp;干裂的咳嗽声,听着倒是压抑十足。
&esp;&esp;思涵瞳孔一缩,当即起身至不远处的桌旁为他倒了杯茶盏过来,眼见展文翼咳得厉害,浑身发颤,整个人全然无法接得茶盏,思涵眉头稍稍一蹙,犹豫片刻,却也终归还是坐在床榻旁,另一只手用力将他轻扶着靠于身上,待得他稍稍止住咳嗽,她顿时将茶盏凑于他嘴边,低沉而道:“先喝些茶,润润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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