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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节（第1页）

&esp;&esp;山村的夜很黑，一切都笼罩在寂静之中。

&esp;&esp;眼看着罗芙馨愤而离去，周芙秀蜷缩在漆黑的墙根下，浑身发抖。比起黑夜，她更害怕光明。因为光明意味着日出，日出意味着明天的到来，而明天，她就要离开家，迈入不幸的深渊。

&esp;&esp;真奇怪，明明被拐卖到穷山沟里，被人贩子贩卖，被老光棍领回家的时候，她都没这么害怕。

&esp;&esp;反而回到家，回到这生她养她的故乡，她却如此害怕。

&esp;&esp;她好恨，恨自己不幸的命运，也恨这世上所有比她幸福的人，譬如罗家姐妹。

&esp;&esp;她恨那骗了她把她拐卖的人贩子，甚至还恨把自己解救了的警察。毕竟如果警察不来解救她，她就不用回到故乡，不会再被卖：煎鸡蛋红烧肉

&esp;&esp;屋里坐着四五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没有一个人去劝住。

&esp;&esp;他们说，女人是贱骨头，不打不服。打服了，才能好好过日子，一辈子都安省。

&esp;&esp;罗家岙的男人也打老婆，可没跟这儿似得打的狠。她越发害怕，越发不敢反抗。

&esp;&esp;幸而老光棍也知道她乖，不打她。抓着她就跟抓着一把仙草似得，一点不敢用力，怕把她捏坏了。他弯着腰，讨好的对她笑。那样子，仿佛只要她愿意，他能让她骑他脖子上回去。

&esp;&esp;穷山沟里是真的穷。房子都是泥做的，比罗家岙最穷的人家还不堪。屋里肯定没点灯，点的是煤油灯。

&esp;&esp;老光棍养了一窝鸡，当晚就把积攒的鸡蛋拿出来，用香油给她做煎鸡蛋吃。

&esp;&esp;三个鸡蛋，都搁她面前，他自个就啃咸菜吃糙米饭。

&esp;&esp;煎鸡蛋真香啊，而且一整碗都是她的，没人跟她抢。

&esp;&esp;她在家里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家里但凡有点荤腥的好菜，根本轮不到她伸筷子。霸着一碗煎鸡蛋吃到饱的权力，只属于弟弟。

&esp;&esp;她吃饱了，也不用收拾桌子洗脏碗。这些老光棍全包了，还给她烧热水洗脸，擦脚，跟伺候千金大小姐似得伺候她。

&esp;&esp;晚上，他在土炕上铺了一床大红的新被，说要跟她圆房。

&esp;&esp;圆房是什么？她不懂。但知道这是老光棍花钱买她，给她吃好吃的，要收的报酬。

&esp;&esp;她心里是不乐意的。老光棍太老了，她才十七岁，当然更喜欢年轻的小伙子。

&esp;&esp;可她不敢拒绝！她害怕要是自己不乖了，说不定不光以后没鸡蛋吃，还会跟那个姑娘一样挨打。老光棍没那个男人厉害，可打她还是绰绰有余。

&esp;&esp;在家里周芙秀就是个怯懦的面坨坨，别人欺负她，也不反抗，让干嘛就干嘛。对她来说，忍耐就是生存的：你就不该回来

&esp;&esp;因为是卖了她的肉挣来的钱，罗招娣难得大发慈悲，也给周芙秀碗里夹了一块肥肉。

&esp;&esp;可她看着这块肉，只觉得恶心，根本吃不下。

&esp;&esp;这根本不是猪肉，是她的肉。那油汪汪的酱汁，是她的血。她的家人吃着她的肉，喝着她的血，快活的好像过年一般。

&esp;&esp;这让她感到害怕，好似家人变成了吃人的妖怪，要活生生的把她吃掉。

&esp;&esp;村长偷偷来找她说话，说要帮她。

&esp;&esp;她不信。

&esp;&esp;村长是男的，男的怎么会帮女的？

&esp;&esp;再说了，那是她的亲妈，当妈的别说卖孩子，就是杀了孩子也没罪。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这叫孝道。

&esp;&esp;可她知道自己应该听话，做一个孝顺的孩子，可心里还是害怕！怕挨打，怕被打死。

&esp;&esp;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esp;&esp;那天警察来解救她们这些被拐妇女的时候，那个生了三个女娃的媳妇也突然跑过来，跪在地上恳求警察带她走。原来她也是被拐卖来的，也是挨打被打服了之后，才生了三个孩子。

&esp;&esp;可她受够了，她要走，她要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哪怕要扔下她没长大的孩子。

&esp;&esp;可警察说她已经生了孩子，怎么能走？她走了，孩子不就没妈了吗？剩下的小叫花般的女娃也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哭着喊妈妈，叫她别走。

&esp;&esp;这女人心一软，就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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