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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试着回忆,却想不起这里如何受伤。“想不起了。或许是擦撞到何处?”
“衣裳褪了。让我看看后背。”
声线平静,乍听不出喜怒。但阮朝汐听在耳里,却能明显地感觉到看似平和的语气下掩盖的忧虑,以及忧虑带来的低落和低沉。
“没什么的。多半是擦伤。”为了证实无误,纤长的手指开始解衣带。
半湿不干的外襦和单衣褪去,扔去边上,她背对着床外,露出洁白光润的肩头。“看到擦伤了么?”
荀玄微的目光落在凝脂般的后背处。靠近蝴蝶骨的雪色肌肤上,显出一道骇人的鲜红刮伤。皮破渗血,仿佛杜鹃啼血落于雪地,格外地触目惊心。
他一眼便看出,那是被箭尾的坚硬翎羽刮过的刮伤。
或许是箭雨中未被射中,又或者是被人及时推开,以至于铁箭侥幸擦身而过,仅仅留下一长道渗血刮伤,而不是落下一处可怖的贯穿洞伤。
背对着他的秾华少女,上半身只穿一件粉色抱腹,身上的雪白肌肤和几处伤痕的反差过于强烈,以至于他一眼扫过去,除了蝴蝶骨处的大片血渍,还看到了手肘处的大块紫青色淤伤。
“这里又是怎么了?”
阮朝汐背身跪坐着,茫然地偏了下头,“哪里?”
修长手腕从身后探过来,指尖点了点左肘弯。
肘弯的大片淤青被发力往下压时有些疼。
她抬起手肘查看,发现大块蔓延出去的紫青淤痕,自己也微微一怔,仔细地思索了片刻,恍然。
“差点忘了。有支箭差点射到我,李奕臣推了我一把,我撞到墙上,似乎就是用左肘撑了下。”
荀玄微起身放下帐子,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片刻后人回来时,手里多了只圆形玉盒。
“莫闻铮留下的伤药,说是涂抹于掌心,早晚用两次,足够用十日。”
他垂眸打量着小盒,“各处都要用起来,这盒伤药,只怕连三日都撑不到。”
阮朝汐敏锐地察觉到了宁静表象下面的动荡波澜,仰起头,打量他此刻的神色。“小伤而已。三兄不要不高兴了。”
“并非对你不高兴。只是对我自己生了恼怒。坐好了,我替你后背上药。”
荀玄微去盆里洗手的功夫,阮朝汐转了个身,面对床里端正地跪坐,雪白的背对着床外。洗净了手的人果然在她身侧坐下,指腹挑出清凉药膏,开始缓慢地涂抹伤处。
“不知是不是因为把你从小接进云间坞的缘故,或许让你生出误会。我并非事事都能平心待之,无动于衷。”
“我知道。三兄心情不悦,我能察觉。”
“是么?”指腹动作极轻地涂抹药膏,柔滑的布料偶尔刮过后背肌肤,激起一阵隐约颤栗。荀玄微在身后声线淡淡,“我心里有些不大好的想法。你当真能察觉?”
阮朝汐侧了下身,视线还未回望过去,立刻被阻止,“不要动。”
她继续背对着床里头。“什么样的不大好的想法?”
清凉的药膏反复涂抹数层,密实覆盖住背后刮伤,手肘随即被轻柔地托起,指腹用力揉散淤血。
“不可说。”
阮朝汐想追问,却本能地感觉到不妥,几度欲言又止的功夫,室内便安静下去。
她所处的是一座木楼高处。窗户敞开,正对着青台巷荀宅后院的山景。人工堆砌的山陵并不很高,从窗口遥望出去,可以望到山顶上方流动的浮云。
她的眼睛对着窗外的青色山峦。耳边幽静,除了远近鸟鸣声,只有抹匀药膏的细微粘稠声响,以及手肘淤血被发力揉散时、忍不住发出的几声隐忍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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