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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明知道出门在外要提防陌生人,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跟了上去。
&esp;&esp;大叔走在前头,总站附近人烟稀少,店面也大多关了门,只有昏暗的路灯滋滋作响,几个一闪一闪的,似乎是要坏了。
&esp;&esp;这日没有月亮,天上一片黑暗,对方的影子拖长了在他身前,凉风习习,吹得他脑子清醒了一些,想要和对方说声抱歉就离开。
&esp;&esp;“到咯——”大叔停下脚步,指了指路边一个小摊子,孟盛之的话就这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打断回去。
&esp;&esp;小摊子其实是一辆小架子车,上面摆了个大罐子,里面应该是汤,旁边摆了个小三轮,上面放着面和调料,还有一摞碗,架子车另一侧摆了一个折叠桌,四面放了四张折叠椅,桌子上摆着一次性筷子和牙签。
&esp;&esp;老板弓着腰在玩手机,闻声抬起了头,懒洋洋地问了句:“是吃面的不?”
&esp;&esp;“老板,两碗葱花面,加点肉丝。”大叔笑着吩咐,补充道:“下了班来碗好吃的犒劳下自己。”
&esp;&esp;“好嘞,等两分钟!”老板收了手机,从三轮车里拿了两坨面出来扔到漏勺里下进汤锅里。
&esp;&esp;“来啊,坐。”大叔挥了挥手,孟盛之只能坐到了他旁边。
&esp;&esp;“我啊下班后,一般就回家,但是懒得做,有时晚上吃一顿,有时就没得吃。”大叔自顾自说话,也不管孟盛之想不想听,絮絮叨叨:“没文化没办法,只能做些这样的苦力活,别看司机一天到晚坐车里,其实可累嘞!”
&esp;&esp;“一天坐在位置上十几个小时,我干这个十多年啦。”大叔看着孟盛之抽出纸巾擦了擦桌子,道:“讲究,你还是个学生吧,读书好啊,是本地人不?”
&esp;&esp;似乎是觉得不搭理对方不太礼貌,孟盛之摇了摇头:“我是来这边培训的。”
&esp;&esp;“哦哦,补课呗,那你成绩一定很好。”大叔的脸黝黑,在昏黄灯光下看不清神色,他感慨道:“我儿子以前成绩也很好,后来毕业了结婚就买了房在市里。”
&esp;&esp;“那你怎么还出来工作?”孟盛之脱口而出,对方年纪看起来比父母大上一些,虽不至于年迈,但应该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他问完才觉得不太好,刚想道歉,又听见对方出了声。
&esp;&esp;“嗐,儿子娶老婆生孩子要钱嘛,想着我这副骨头还能再干几年。”大叔没察觉少年神色,继续说:“我以前成绩也很好嘞!”
&esp;&esp;他说这话时眼里似乎闪过一些骄傲,语气都带了些自豪,但就一瞬,他语气又低落起来:“可惜就读了几年,家里穷,只能跟着家里长辈出去打工。”
&esp;&esp;“读书多好啊,娃娃,多读点书。”他感慨似的叹了口气,“现在的社会没个文凭不好找工作啊,别干我们这些脏活累活,不体面,还没什么钱。”
&esp;&esp;什么是体面?
&esp;&esp;孟盛之沉默了,父母这一辈人似乎特别讲究体面二字,总想着自己的孩子要成为些什么职业,这样在人前他们才风光,可他毕竟是个人,不是被父母拿来炫耀的工具。
&esp;&esp;他成绩失利时,也想过和父母好好沟通,但对方不打不骂,只叹气沉默着用一双失望的眼光看着他,犹如两座大山压在他身上,使他喘不过气。
&esp;&esp;“为人父母嘛,总是希望自己孩子过得好些。”大叔道:“我那个娃娃成绩很好的。”
&esp;&esp;他重复着说:“后来毕业进了大公司,娶的老婆也是大学老师,可体面了。”
&esp;&esp;那他们为什么还让你出来工作?
&esp;&esp;孟盛之没问出口,心底有些郁闷。
&esp;&esp;大叔拿了一根筷子,敲了一下桌子,转头催促:“老板,你说两分钟,这都过去多久啦!”
&esp;&esp;“快了快了,马上哈。”
&esp;&esp;得了应承,他又继续对着孟盛之说话:“你这是从家里跑出来了吧,我儿子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叛逆过。”
&esp;&esp;他叹了口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听过没?”
&esp;&esp;孟盛之沉默着点了点头。
&esp;&esp;大叔喝了口茶,再度开了口:“望子成龙是每个父母的愿望,父母陪不了子女多久,只是想着自己受的苦,下一辈不要再走我们的老路,所以总想着孩子能有出息些,以后少受些苦。”
&esp;&esp;“我怎么觉得,是他们将自己没能力去完成的愿望强加给孩子呢?”孟盛之终于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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