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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卢夏大约五十出头,和蔼可亲,问道:“您是霍子安吗?”霍子安跟他握了握手,又介绍了由良辰。他们来之前已经跟卢夏的助理打过招呼,所以卢夏没问什么,直接把他们迎进了宽敞的工作室里。
&esp;&esp;工作室的楼顶足有两层楼高,是为了放置大幅的作品。在白墙上挂着一副未完成的大画幅,上面画了无数的食物,直白的大鱼大肉,散发出了浓浓的肉欲感。
&esp;&esp;卢夏对霍子安很感兴趣,道:“霍大厨,久闻大名啊,早就想去你餐厅尝尝。”
&esp;&esp;霍子安受宠若惊,笑道,“您要想来,提前告诉我,我给您预留位子。”
&esp;&esp;“那太好了!”他立即答道,语气不像是客套。
&esp;&esp;他们坐了下来。卢夏给他们沏了茶,然后望着霍子安,等他开口。
&esp;&esp;霍子安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我冒昧来访,是想要向您打听一个人的消息,他的名字叫霍信德,你们认识吗?”
&esp;&esp;“霍信德……”卢夏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个名字,我没什么印象。姓霍,是你的亲属吗?”
&esp;&esp;“是我的父亲。”他拿出手机,给卢夏看那张老照片,“这是在您的书里翻拍出来的。站着的就是我的父亲。”
&esp;&esp;“噢,”卢夏露出了抱歉的表情,“是,是。这是我拍的,最早在画家村的时候,有一次叫了一班人去清华玩儿。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季节,荷花开满了池塘。我们是去看荷花的。”
&esp;&esp;“那您还记得我父亲吗?”
&esp;&esp;“记得,那时候我们叫他阿谢,上海来的,原名……我想大概没几个人记得了吧。”
&esp;&esp;霍子安心里暗叹,父亲终究没熬出名,不但没出名,连名字都丢了。难怪问了一圈,没人听过“霍信德”这个人。
&esp;&esp;“画家村拆了之后,他去了哪里?”这话一问,霍子安就感到了紧张不安。
&esp;&esp;卢夏往后靠在椅背上,想了好久,才道:“其实在拆迁之前,好多人都走了。我跟阿谢不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这之后,我在圈子里没再听过他的消息。”
&esp;&esp;霍子安心一路往下沉,“他没再画画了?”
&esp;&esp;卢夏慢慢地笑了。他看上去是个相貌平庸、毫无特点的人,但一笑起来,居然有一种油滑感。他的画作里有一个非常典型的形象,咧嘴笑的光头泼皮,现在他笑得跟自己的作品一模一样。
&esp;&esp;“他有没有画画,我不知道。时代变了,要画画也不一定要在画布上,挂在画廊里。画家村拆除的时候,中国全面进入视觉时代,哪里都需要画、都需要形象。各种商业领域、媒体里,甚至在饭桌上。大厨,你做的饭餐,每个盘子端出来,就是一副作品吧。你说他有没有画画,或许有,不过在我不熟悉的地方。”
&esp;&esp;霍子安和由良辰对望了一眼——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esp;&esp;由良辰问道,“这张照片里的其他人,有跟他熟悉的吗?”
&esp;&esp;卢夏认真想了想,指出一个人:“小高也是南方来的,跟阿谢住在一起,或许他能知道。他在美院里教书,你们去找他问问,说不定有别的线索。”
&esp;&esp;霍子安感激道:“多谢!打扰您工作了。”他见问不出什么,准备告辞。
&esp;&esp;卢夏却留住他们道:“坐会儿坐会儿,我们这小村子偏得很,来都来了,再待会儿吧。”
&esp;&esp;霍子安只好继续喝茶。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卢夏突然指着未完成的画道:“大厨,你觉得这幅画怎样?”
&esp;&esp;霍子安愣了愣,转头仔细端详这画作。暖色调的画,把食物画得密集,乍看竟像依偎在一起的许多人的肉体,画幅又极大,让人感到了不舒服。霍子安摇摇头,“我不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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