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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第4页）

&esp;&esp;林婉不禁感慨真有钱是大爷。

&esp;&esp;古代士农工商，依序排位，商户的地位长居末流，可林府的积威能到影响半个扬州城的地步，连家下人出得门去，都自恃身份脸面，可见这家富是真富，还不是一般的富。

&esp;&esp;她忽然想起来，以往在林夫人屋里陪她絮话，听林夫人提过一回，貌似林家不仅在扬州各地有商铺，在京城也置办了大片房产地土。

&esp;&esp;林婉恍了个神，见一群真要跪，立刻道：“算了！”

&esp;&esp;“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嬷嬷奔波一天也乏了，暂到马车上等我们吧。”

&esp;&esp;她无意借势欺人，不过见李嬷嬷轻视裴远，故意让他下不来台，给她这一次教训，以后林府诸人知道厉害，也会收敛。

&esp;&esp;至于族叔家有意置备的茶水酒饭，她吃着甚好，可李嬷嬷眼高于顶，又被林府的肴馔养刁了胃口，怕是宁愿饿着也不肯吃。

&esp;&esp;忙乱求快，头发绾得松散，林婉坐在椅上，边趴窗看院里收拾，边任冬哥在自己头上鼓捣。

&esp;&esp;裴远家与族叔家占村一中一东，林府家下办事利索，不过一顿饭功夫，该整理的细软物件都已搬上马车。

&esp;&esp;老树的树荫蔽到这侧房窗，阳光自叶片间洒落在林婉平摊的掌心中，斑驳跳跃。

&esp;&esp;裴远和族叔一家立在背阴处，交待好，道过别，转身回上屋时，林婉瞧见阿织悄悄抹了眼睛。

&esp;&esp;浑身暖洋洋的，待头发梳好，她张眼院里，车已调马头，整备将发。

&esp;&esp;裴远刚踏进屋，冬哥悄声退出，先行钻进马车等待。

&esp;&esp;放眼望，远处青山隐隐，流水迢迢，果木农庄。蝉鸣鸟语再响起，林婉还嗅到青山村宁谧午后，馨和的紫薇花香。

&esp;&esp;她还不肯动身，延捱时辰。

&esp;&esp;裴远注视她的背影，桃花色的衫裙靠在木格窗边，好像是一幅画。

&esp;&esp;他顿了下，认真道：“刚才，谢谢。”

&esp;&esp;“客气什么呀。”她抻了个懒腰，拍拍身旁的木椅，裴远走过去，一时没有坐。

&esp;&esp;“裴仁怎么没来，不跟大哥大嫂道个别？”

&esp;&esp;裴仁因自己的病致大哥处境为难，这一直是他的痛处，又无力改变，他年纪轻些，又和裴远一样是要强爱藏事的性格，不敢面对，所以尽量躲避。纵知道人回家一次不易，眼下裴远要走了，他仍没来送送大哥。

&esp;&esp;裴家兄弟的父母去世得早，裴远身为大哥，亦兄亦父，虽比裴仁只长两岁，却成熟得多。兄弟两个本一条心，他心知弟弟的为难，所以从不纠结这些东西。

&esp;&esp;毕竟路还是自己选的。

&esp;&esp;裴远眼前又闪现林府形形色色的人。

&esp;&esp;他目光也投向窗外，与她看同一片景色。不知是心不同，还是人不同，裴远在青山村生长二十年，曾经见惯的事物，此刻装进眼中，却是无法替代的亲近怀恋。

&esp;&esp;他垂眸，“也没什么要紧事，见不见都一样。”

&esp;&esp;“”

&esp;&esp;林婉转回脸来，似乎想到什么好点子，开心提议，“等回去以后，你学着给我绾头发吧。”

&esp;&esp;她的半张脸被阳光照着，那眼睛真像晴日粼粼的湖面。

&esp;&esp;“好。”

&esp;&esp;两个人默不作声对看良久，她忽然抱住裴远，把脸贴在他腰间。几乎在同时，也被他回抱，裴远的手轻轻抚摸林婉的长发。

&esp;&esp;她的笑脸垮了，声音很低很轻，像是呓语，“我不想回去，林家的院墙好高啊。”

&esp;&esp;就在这一天这一刻，裴远与林婉嗅到了同一片紫薇香。

&esp;&esp;好像曾经困扰他的人与事在此时化为乌有，只有怀中他的小妻子活生生，鲜焕而温柔。

&esp;&esp;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esp;&esp;路上风景随车帘的颠簸后退，午后的阳光依旧缱绻散漫，马蹄声声，车轮辘辘。轮底垫到一块石头，枕在肩膀安睡的林婉哼一声，裴远将她往自己身上更抱了抱，下巴抵在她发顶，想到最初林婉接近自己的那个晚上，他被罚在佛堂抄经，她也是这样不设防，靠在他身边睡着了。

&esp;&esp;她从来，不只是林府的小姐。

&esp;&esp;只笑自己，竟这么久，才意识到该握紧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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