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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第1页）

&esp;&esp;两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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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两仪殿歌舞正欢，梁玉还在烛下观书。她很清楚自己犯的是什么罪，会判什么刑，也知道自己会被依律减刑，最终的结果大概也就是个流放。且不会被先打一顿再流放。

&esp;&esp;【去个远点儿的地方，过几年苦日子，也行。谁还没苦过吗？下地上场劈柴烧火纺纱织布喂猪养鸡……老子哪样没干过？我还会修房打家具呢！】梁玉很乐观。大家都怕流放，她不怕。‘流放是一种政治资本’，梁玉虽无法这样明晰的表述，却知道自己必须走这一遭，不流放，她这件事情就做得不圆满。

&esp;&esp;【杀完人而自首，我就是堂堂正正的做人。终于活出个人样子来了！】

&esp;&esp;【追杀“四凶”的时候，京城人可真有趣，】梁玉翻了一页书，出神了，【他们岂是为我呢？是为自己，也有纪公的情份。若做事都能得到这些人相帮，大约何事也都不必畏惧了。】

&esp;&esp;烛花爆出一串轻微的响声，一个宫女笑道：“灯花开了，三姨，有喜事。”

&esp;&esp;梁玉从容回神：“圣人痊愈了吧？”

&esp;&esp;“是呢。”

&esp;&esp;“那就好。”

&esp;&esp;梁玉低头扫了页书，又翻了一页，裴喻真是个好人，怕她寂寞给带了本杂记来，忒解闷了：“明天记得提醒我，请大夫给换本书来。《左传》就好，那个我还没读完。”

&esp;&esp;“是。三姨，时候不早了，还是安歇吧。”宫女也是佩服梁玉，宫中女子，见不到圣人、圣人打面前经过没看她一眼、饮食比别人少了些，都要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三姨倒好，杀完了人等判刑，照样好吃好喝还能一点不瘦！如果不是不能出去，她兴许还能跑一阵儿马。

&esp;&esp;梁玉卸了妆，心里默默又勾了一天：【四十一。我就要流放了，还好，没与小先生定下来，否则我这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总叫他等着，像什么话呢？我早发过誓，不会放手，然而与我在一起他总是操心受罪的。他是个好人，好人也不欠我的呀，没得叫人跟着受罪。我依旧做我的女道士，也能活得很好的！只是没有小先生罢了。唉……早知道多亲两口了。】

&esp;&esp;宴散，袁樵乘车回家，两位夫人都在等他。袁樵神色如常问安，杨夫人道：“这些日子你也太辛苦了，早些歇息吧。她的事你也不要心焦，君子大臣会保她的。”

&esp;&esp;袁樵当地一跪。

&esp;&esp;刘夫人道：“我说什么来着？好啦，知道了，你起来。答应你了。”

&esp;&esp;梁玉带着遗憾睡了个踏实觉，次日起来，又是新的一天。此后一直寂静，也没有人来审问她，也没有人来探视她。御史们都被裴喻赶得远远的，不许男子围观她。裴喻倒是时常来看她，依照要求给她带来了《左传》，对她蹲大狱还能沉下心来看书佩服不已。

&esp;&esp;【老夫若是落入这般境地，恐怕也是没有心情读书的。】

&esp;&esp;梁玉是真的在“学习”而不是装样子，她有不懂的地方就直接问裴喻，后来索性拿裴喻当了教书先生来教她《左传》。裴喻虽不是治《左传》的，这上面的学问比梁玉还是要好上八百里，也抱着试探的意思教她一些。三日后就发现，她是真的沉得下去心去学。有不懂的就问，裴喻试探着问她前两天讲的内容，她都是对答如流。

&esp;&esp;长亭古道

&esp;&esp;倒数数到五，判决的结果出来了。比起“四凶”勾结方令的阴谋，梁玉的所做所为在许多人的口里就是“才杀了四个人”，不算一件大案。

&esp;&esp;她犯的案子不在于人数，而在于“光天化日”之下“京师街头”追杀“朝廷命官”，是“要案”。本来应该加个“众目睽睽”，但是就是没有人留下口供承认自己看到了，全都是“听说”。

&esp;&esp;政事堂很想昧着良心让她继续在京城里横行霸道，考虑了一下桓琚的感受以及“千载史笔”，还是判了她一个流放。

&esp;&esp;由裴喻向她宣布了判罚的结果——流放两千里，择日启程，目的地，楣州。【1】

&esp;&esp;梁玉心道，还不错，不算太远，也不太重，果然也不能花钱消灾。写进律条里的刑罚分五等，笞、杖、徒、流、死，各有赎铜，不少罪行是交了钱就可以免予处罚的。但是有些含有政治考虑的刑罚例外，比如说，谋逆，总不能前头造反，后头交了一百二十斤赎铜，就不用死了。那岂不是笑话？

&esp;&esp;是以梁玉这个流放两千里，虽然是个交八十斤铜可以抵的罪过，还是不能拿钱来赎，还得来回跑跑练练脚力。得长个教训，不然岂不是明摆着给皇帝脸色看？

&esp;&esp;裴喻宣布完了判罚的结果之后，很隐讳地向她暗示：“国家总会有庆典的。”一旦有大庆，总会有施恩，比如赦免个囚犯什么的。所以许多人根本用不着在外面呆太久，甚至有些人算准了日子，杀个人，没等到秋后问斩，遇到大赦了，出来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esp;&esp;梁玉客气道：“圣人气运所钟，是缺不了喜事的。”

&esp;&esp;宣告了判罚，犯人没有异议，裴喻不再多事。程祥却又出现了：“三姨，圣人宣您去两仪殿。”

&esp;&esp;桓琚的内心是矛盾的，整个“四凶”事件来得令他措手不及。他知道“四凶”不好，却又不能不惩罚擅自杀了他们的人。这里面的考量是复杂的，远远超出了杀人事件本身。梁玉必须走，一个字面上可以赎铜的刑罚又发展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桓琚也稍稍觉得梁玉走得有点冤，但是又该罚。

&esp;&esp;梁玉先跪地请罪，口称“罪人”。

&esp;&esp;桓琚的态度还是和蔼的，看梁玉一身素服，颇有几分怜悯之意：“三姨，许久不见了。”

&esp;&esp;“是。”

&esp;&esp;桓琚诚恳地保证：“家中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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