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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裸画像（第3页）

&esp;&esp;如今她身份已人尽皆知，又如何瞒得过谢知行？倘若谢知行认出她，那……那才是彻底无可转圜！

&esp;&esp;陈书眉拼命捶着头，不肯去想当初认识谢知行的情景，然而那些早该黯淡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每一幕都清晰如刀刻。

&esp;&esp;那时，她无名无姓，乃是通州城内一乞儿。

&esp;&esp;乞儿无父无母，不知来处，更无所归，自有记忆起，便在街头行乞，运气好些能得好心人施舍一碗肉汤，运气不好时，被迫在恶犬口中夺食，为了半个干硬馍馍被追赶撕咬得皮开肉绽，只能认命。

&esp;&esp;乞儿生得好，因而总是运气好的时候多些。

&esp;&esp;也正是因为生得好，时常有人动了邪心，想掳了她卖掉。

&esp;&esp;通州城小，满城只有那一家青楼，老鸨看着被五花大绑来的乞儿，掐着腰骂：

&esp;&esp;“你当老娘是瞎的还是傻的？！这丫头既不是你女儿又不是你妹子，你把她卖到老娘这里，等哪日她亲老子娘找来，让老娘吃官司吗？！呸呸呸，把这丫头松开，你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esp;&esp;赶走了坏人，老鸨又给乞儿松绑，道：“你这小模样倒是生得我见犹怜，日日在街面上放着块肥肉，谁都想啃一口，与其等着他们卖了你，还不如你把你自己卖了，钱进了你的衣兜，我也不必吃官司，好好将你养大，明日将你捧成个花魁，如何？”

&esp;&esp;乞儿不知何为花魁，只知道这老鸨温言细语，楼子里暖意融融，何况还倒给她钱，脖子一软就要点头答允。

&esp;&esp;正在这时，老鸨身后几个龟公抬出个沉重的麻袋来，走到乞儿跟前，不当心绊了一跤，麻袋口一松，里头滚出个人。

&esp;&esp;那是个死去的女人，轻薄的衣料下皮肤溃烂，红疮遍布，里外都烂透了，还泛着些许恶臭，轻纱面巾被风一吹，下面一双杏仁眼直勾勾地盯着乞儿。

&esp;&esp;乞儿被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esp;&esp;在她身后，老鸨叹了一声，“早死晚死都是个死，在我这儿起码能过几天好日子啊。”

&esp;&esp;乞儿想过好日子，却实在不想烂成那副鬼样子，连行乞的据点都换了条街，躲那间青楼躲得远远的。

&esp;&esp;再后来，乞儿长大了些，也懂了些事，知道那叫花柳病。

&esp;&esp;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冷，通州城不少青壮力都南下找工，铺子里雇人愈加艰难，乞儿虽年纪小却手脚麻利，终于找到份打扫跑堂的活计，一瞬间仿佛大好人生都在眼前缓缓展开。

&esp;&esp;铺子里管吃管住，吃的是客人桌上端下来的剩馍剩菜，住的是铺子里条凳拼成的简易床铺，可那是乞儿一生过过最好的日子。

&esp;&esp;好景总是不长，不过半个月的功夫，铺子经营艰难，东家长吁短叹，卖了产业返乡去了。

&esp;&esp;乞儿又回到了街面上。

&esp;&esp;那年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esp;&esp;乞儿饿了三天，头晕目眩地靠着墙发抖，心想，进了青楼，也不是一定会得花柳病。

&esp;&esp;又想，如今青楼换了老鸨，不知还肯不肯捧她做花魁。

&esp;&esp;她抬起脚，颤颤巍巍地朝青楼的方向走，走到门前刚要跨过门槛，眼前突然出现半个白面馒头。

&esp;&esp;饿得凶相毕露的双眼陡然间亮了起来。

&esp;&esp;乞儿一伸手，那馒头就缩了回去，让她抢了个空。

&esp;&esp;“想吃吗？”

&esp;&esp;那人书生模样，一袭洗得泛白的青衫，背上的背篓里装着纸墨书画，端详着乞儿的脸，道：“想吃就同我来。”

&esp;&esp;乞儿看了一眼青楼近在咫尺的大门，正在犹疑，那人又道：“吃完这半个馒头你若是还想卖身，再来也不迟。”

&esp;&esp;闻着馒头的香气，乞儿觉得，他说的简直有道理极了。

&esp;&esp;半个馒头下肚，乞儿更饿了，书生又掏出一串铜板，在她眼前晃了晃。

&esp;&esp;“让我画一幅画，这些都是你的。”

&esp;&esp;莫说是画一幅画，就是画上十幅八幅，乞儿也会答应，不过即便如此，在她看见书生拿出套衣裳让她换的时候，仍是犹豫了一下。

&esp;&esp;那衣裳她倒是不陌生，鹅黄肚兜、轻纱长袍——青楼里的姑娘们穿的就是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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