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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2节（第2页）

&esp;&esp;“监察司一朝倾塌，昭文一出，朝堂的那些言官便捧冠死谏来了。”太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微微后退，观赏着自己的画作，“平日里躲到八百里外的怕死鬼，现在一个个是身子骨硬如铁板的须眉英雄，本殿看着那些谏言，真是大开眼界……公孙越被拔了舌，剔了眼，游行三日，千刀万剐，他们还嫌不够，他们是真的恨极了这位活阎王啊。”

&esp;&esp;“可是公孙越杀了那么多人，与他们也无关啊。”

&esp;&esp;太子的笑意有些泛冷，“真正落井下石，力推危墙的，反倒不是生仇死怨的宿敌，而是这帮平日里当缩头乌龟，不敢吭气的乌合之众。”

&esp;&esp;宁奕沉默了一小会，道：“你那封文书，措辞太过激烈。”

&esp;&esp;“这是公孙自找的啊。”

&esp;&esp;太子面无表情道：“我本想赐他一条安稳归去的好路，他偏要受尽折磨痛苦。”

&esp;&esp;笔墨悬停。

&esp;&esp;似是这股肃杀劲气影响到了作画，太子悬笔不落，保持这个姿势，声音缓缓变得轻柔，“我让昆海楼负责笼车游行。公孙最后的酷刑，将由顾谦亲自执行。”

&esp;&esp;宁奕挑了挑眉，“最后的酷刑？”

&esp;&esp;顾谦与公孙越之间的“决裂”，真正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只是一场以保护为名的割裂，公孙越在自己尚握权势的最后一刻，斩断了与顾谦的联系……于是这场骤烈的风暴席卷天都，顾谦是唯一安然无虞还得以重用的官员。

&esp;&esp;如今太子安排笼车游行，由顾谦亲自负责送公孙越上路，以那位判官的性格，真的会按照谕令执刑吗？

&esp;&esp;宁奕欲言又止。

&esp;&esp;太子的心境终于平和，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esp;&esp;宁奕望向李白蛟，道：“我认为顾谦不会杀公孙越。”

&esp;&esp;“顾谦……当然不会杀公孙越。”

&esp;&esp;太子笑了笑，拎起那副画卷，轻轻抖了抖，一副自在湖山水雾画跃然纸上，波光粼粼，偌大画卷，极大部分留白，真正下笔细琢的只有一叶扁舟，舟上一位红衣女子，斜手而枕，半拎着酒壶，半睡半醒，雾气缭绕，虽面容模糊，但气质惊艳。

&esp;&esp;黑白山水中的一抹落红。

&esp;&esp;李白蛟看着画中的女子，忽然觉得心底轻轻一绞，轻轻喃喃道：“所以，这才叫酷刑啊。”

&esp;&esp;……

&esp;&esp;……

&esp;&esp;公孙越的听力渐渐恢复了。

&esp;&esp;是“圣光术”的原因，这道秘术在西岭被教众们称为回春术，虽不可生死人肉白骨，但功效之好，匪夷所思。

&esp;&esp;顾谦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他，如今天都百废待兴，昆海楼一势独大，诸多会议，应酬，能推脱的都被推了，即便如此仍然极忙，不过无论顾谦身处何处，在忙什么，一定极力十二个时辰之内挤出时间，回一趟昆海楼地下密室，后来实在忙不过来，抽身不得，也信不过他人，只能恳求张君令，想起来便来一次地下，替公孙越续命。

&esp;&esp;日子过得很快。

&esp;&esp;一连便是十五天过去了，这十五天里，公孙越身体的细微刀口愈合了，伤疤结痂，而且在“圣光术”的导引下，能够听清楚周围的声音……对他而言，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esp;&esp;一个被千刀万剐的人，丢在黑暗的，寂静的空间。

&esp;&esp;这的确是比死还痛苦的酷刑，折磨。

&esp;&esp;如今他能够听到了……当初太子行刑之时，并没有彻底拔除他的听力，只不过上刑之时受到的刺激太大，暂时性的失聪。

&esp;&esp;他躺在棺木里，比死人更像是一个死人。

&esp;&esp;口中的眼球早被摘了，浸泡在星辉氤氲的瓶罐里，上下沉浮，已是浑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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