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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阿素只觉身子被李容渊牢牢箍在怀里,他行事极果断,阿素不及最后望一眼阿娘便被挟着向暗道走去,她流着泪挣扎,低头在勒住自己腰的手腕上狠狠撕咬,李容渊却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泪水模糊了阿素双眼,地道入口阖上的那刻,她只听阿娘声嘶力竭道:“你定要……护她周全!”
&esp;&esp;黑暗在四周合拢,再听不见阿娘的声音,阿素伏在李容渊肩上,泪水洇湿了身下薄衫。今日高嵩来势汹汹,在暗自然比在明更有利,她虽知李容渊的选择冷静而理智,然心中却像堵着一块巨石,眼泪如何也止不住。
&esp;&esp;脊背被轻柔地抚着,李容渊的步伐沉稳,幽静的衣香漫了上来,阿素哽咽着平静下来,努力拭干眼泪。
&esp;&esp;此时她才发觉他们已沿着暗道走出很远,李容渊单手托着她,另一手取下腰间蹀躞带上的火折引燃,在前照亮。跳跃的火光下,他手腕上两列齿痕极深,方结了血痂,微微一动,又有鲜血流了出来。
&esp;&esp;阿素心中一颤,伏在他肩上轻声道:“还疼么。”
&esp;&esp;李容渊微微叹了口气,只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esp;&esp;骁骑破府门而入之时,高嵩正见安泰端庄而立,居高临下望着他。事到如今,她竟还摆这样的架子,不由在心中冷笑。
&esp;&esp;他打量安泰片刻,将手中的朱红敕书在她面前一抖,沉声道:“奉旨抄家,长公主身份尊贵,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esp;&esp;说完,便有四位金甲武士上前,前后左右将安泰禁锢,然而她却似并无惊异,只望着高嵩淡淡道:“那敢问将军,我究竟犯了何律?”
&esp;&esp;高嵩不答,只从怀中拈出一张帛纸,冷道:“有人告发,前日元子期送回王府一封信,里面叙述了他以平叛之名,与会稽王相约在吴地起事,这便是你们元家谋反的证据。”
&esp;&esp;安泰不接那帛纸,只望着高嵩身后的那个身影道:“我自问并没有薄待你,你为何要如此,他们许了你什么,高官厚禄,还是富贵荣华?”
&esp;&esp;郑司马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深深望着她,轻声道:“仆并非贪图富贵之人,只求行事无愧于心。”
&esp;&esp;安泰冷道:“好一个无愧于心,这便是你伪造书信的理由?”
&esp;&esp;郑司马再拜,淡淡道:“书信是否伪造,想必长公主比我更清楚,当日还是霍校尉亲自送信回来,府中不止我一人知此事,如今将军面前,不要再强行狡辩。”
&esp;&esp;这番颠倒黑白混淆真假的话他说得极坦然,若是旁人简直要信以为真。霍东青确实送回一封信,然而信的内容却不是他说的那般。安泰怒极,不明白究竟何至于走到这步,要开口质问,却被高嵩蓦然打断。
&esp;&esp;他望着安泰,施施然道:“长公主勿急,此事另有人证,待我搜出物证,到陛下面前再对质罢。”
&esp;&esp;之后高嵩望着向骁骑的两位校尉,向郑司马道:“带着他们给我搜,王府中一处也不许遗漏。陛下的旨意,除长公主外,府中之人无论男女,一律押解刑部狱。”
&esp;&esp;郑司马躬身领命,那四位金甲武士则押着安泰向外走,路过郑司马身边时,安泰睁大眼睛,打量这个十几年如一日在自己身边恭恭敬敬侍候的男人,仿佛从来未认识他一般,从那失了表情的面目上也看不出一丝端倪。
&esp;&esp;这局,恐怕是早就布下了,高嵩说另有人证,那会是谁?最重要的,元郎在吴地究竟如何?无数疑问令安泰如坠寒窟,她唯一庆幸的是,一刻前已将阿素送了出去。
&esp;&esp;直到对峙若是现下还要分你我,也太生分了……
&esp;&esp;自被禁足于西苑,阿素鲜少得知耶娘与阿兄消息,任外界雨打风吹,丰乐坊矗立的粉墙黛瓦圈出一处清幽宁静。阿素寻了个机会,悄悄溜出西苑,只听外间浣衣的婢女谈论道:“没想到元家竟然谋逆,长公主也因此失了圣眷,诺大的靖北王府倒如树倒猢狲散,门庭冷落,连府外的两列十四戟也被礼部裁撤。”另一人小声道:“原先我们府中那位五娘,被元家认作义女,此番可好,不仅受了牵连不说,连沈家也与她断绝了关系。”
&esp;&esp;阿素只听了个大概,便被朱雀寻见,那两个婢子回身望见她,脸色煞白。朱雀面色沉沉命人将她们拖下去,狠狠责罚,却不再与她透露半分。阿素心中惶急,原来竟出了这样的大事,她是万万不敢信耶娘会谋反,定然是旁人陷害,恐怕与高家脱不了关系。
&esp;&esp;只待日暮时分,李容渊回府,阿素惶惶然迎上去,怯怯打量着他,急切想从他的表情中寻到些进展。然而任她火急火燎,李容渊只静静将她揽着,仔细查问了衣食起居,却不提一句外界之事。阿素无法,横下心抱着他的腰央求他别走,李容渊倒从善如流。晚上在卧榻之间,阿素窝在他怀中,再次找了个理由开口,却被一人的来访打断。
&esp;&esp;这位不素之客自然是姜远之。这几日李容渊回来得一日比一日晚,夜半时分还要与悄悄入府的姜远之议事。阿素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只知道定然非同寻常。
&esp;&esp;近日来她白日嗜睡,深夜时则难以入眠,李容渊离去后她辗转反侧,终耐不住披衣起身,向着外间光亮处去。
&esp;&esp;望见阿素推门而入,李容渊与姜远之的谈话蓦然而止。不知为何,每次见到她时姜远之都要逗弄一番,似挑衅一般,他望着李容渊淡淡道:“既如此,发往吴地的那些船还是早日追回来罢。”
&esp;&esp;阿素心中一惊,顿时望向李容渊。元家出了这样的事,旁人避之不及,又哪愿意牵涉其中。此前她向李容渊求了那些船粮向吴地送与阿耶,若是走漏了风声,他便是同谋,要担极大的风险。
&esp;&esp;阿素怔怔望着李容渊想,若是此时他反悔,自己也决不能说什么。李容渊则望着她,蹙眉道:“怎么不睡。”见她紧紧攥住银丝滚的袖边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容渊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俯身在她耳畔道:“已这般久了,怎么还如此不信我。”
&esp;&esp;阿素微红眼眶,低声道:“九哥哥,我……”,李容渊轻轻将她揽着,叹道:“若是现下还要分你我,也太生分了。”
&esp;&esp;话音未落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回内间。将阿素在榻上安顿好,见她只是恹恹的样子,李容渊她的额头试了试,关切道:“可是不舒服。”
&esp;&esp;阿素微微摇了摇头,抓着他的袍角哀求道:“九哥哥,你告诉我,我耶娘阿兄究竟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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